第1章

奶奶不讓我們上桌，當著所有親戚的麵叫我和媽媽滾去廚房吃。

我沒理她，拉著媽媽坐下。

奶奶見狀，又提高音量說了一遍。

聽完，我站起身來，把桌子掀了。

好啊，我不吃，那大家都不要吃了。

（一）

在這一片狼藉中，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奶奶。

她尖叫著：“你這個小雜種，膽子大了，桌子你都敢掀了。”

說都還沒說完手就揚了起來。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惡狠狠地盯著她。

“憑什麼不讓我媽上桌，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奶奶的份上，今晚我掀的就不是桌子了。”

老太太被我一下子就吼蔫了，可是她轉頭就把矛盾對向我媽。

“你這個下不出蛋的母雞，帶把的生不出來一個，就連個小丫頭片子也教不好。”

也不知道誰給她的勇氣，我在這還敢這樣說我媽。

我上前就要跟她理論，可是媽媽拉住了我。

一片混亂中，我那個爹終於開金口了。

“劉曉歡，她是你奶奶，你要是再鬧，看老子不打死你。”

這個就是我的父親，永遠都不站出來會維護我們母女。

好啊，一家子合起來欺負我和我媽，是吧。

我被氣到失去理智，跑到廚房拿了把菜刀。

“一家子就隻會欺負我跟我媽，我怕你們，來啊，老子把你們都剁了。”

或許是怕我氣急敗壞，老太婆和我爸就好好的站在那裏，什麼話也不敢說。

我把刀一丟，拉起我媽就走。

才到門外，身後就傳來接連不斷的咒罵聲。

（二）

我帶著我媽在鎮上找了家賓館，打算第二天就回我那裏。

我和媽媽相互依偎在床上，媽媽抱著我掉眼淚。

“是我沒用，讓你受欺負了。”

媽媽，你怎麼會沒用，沒有你的話，我現在不知道在哪呢。

當初，奶奶和爸爸知道我是女孩後，就要把我丟掉。

我媽不幹，硬是拖著才生產完的身體在門口堵著我爸，我爸被我媽哭煩了，這才把我留下來。

後來，嫁到鄰村的姑姑回來，奶奶把平常舍不得吃的臘肉拿了出來。

肉在鍋裏煮得很香，我就在門口看著。

奶奶怕我進去吃，扯著嗓子地讓我媽把我帶回去。

回到家後，我就一直哭個不停，就嚷嚷著要吃肉。

媽媽心疼我，又或許是氣不過奶奶這樣做。就把家裏唯一一塊臘肉拿了出來，割了一點做給我吃。

爸爸見到我碗裏的幾片臘肉，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我媽連忙打圓場。

“她奶奶家今天煮臘肉，歡歡也想吃，就給她做點，小孩子嘛，正在長身體。”

聽到這，爸爸那張臉變得又黑又臭。

“她想吃就去我媽那裏吃不就行了，那是她親奶奶，會不給她吃？怕是你想吃了。”

媽媽沒再說話，眼淚卻在眼眶裏打轉。

我爸可能記性不好，從小到大，別說一片肉，連顆糖奶奶都沒給過我。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給媽媽說過自己想吃什麼，我怕說了爸爸又要怪媽媽。

（三）

玩了幾天後，實在拗不過我媽，就隻好把她送回去。

“喲，還知道回來啊。”

不回頭我都知道這是誰在放屁。

“我們回來怎麼了，吃你的還是住你的了，一天天淨多管閑事。”

我沒想到，隨心的一句話被她抓住。

“沒吃我的，你老媽當初坐月子的時候還吃了我三個雞蛋。”

說完得意洋洋地叉起了腰，仿佛那三個雞蛋成了她高高在上的資本。

真是人老不知害臊，兒媳婦坐月子吃了三個雞蛋好像犯了什麼大罪一樣。

不過為了防止以後她再亂嚼舌根，我去了趟鎮上，把能買到的雞蛋全部買了回來。

這些雞蛋我算過，一天別說三個，就算吃五個。也絕對夠她吃到入土了。

這下她要是再念叨那三個雞蛋，我直接把所有雞蛋灌給她喝掉。

解決完一切，我隻能回城裏上班。

臨走我一步三回頭的囑咐：“媽，我走了，要是她還作怪的話你就給我打電話，我來收拾她。”

“不用擔心我，你一個人在外麵，要照顧好自己。”

（四）

“歡歡，你快來趟醫院。”

電話裏的媽媽聲音顫抖，我忙不得問其他的就趕緊衝去醫院。

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醫院後問清楚後真後悔我來幹嘛呀？丟人現眼？

我奶奶看見同村王嫂家的雞跑出來，她想抓回去自己喂著，誰想到撲了個空，整個人從地梗上摔下去。

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動不了了，就趕忙送醫院。

我就不明白，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怎麼好意思去做這樣的事。

“我爹呢？”

我捋清楚事情後，才發現這裏少了個人。

“你爹他......他有事情。”

說到這裏，我第二次被這家人震驚。

什麼事情比他媽還重要？

深吸一口氣，平複好心情後，把後麵的事情給處理了。

（五）

“大姐，你真是好福氣，養了個這麼孝順的女兒，不像我，養了幾個一個都不來看我。”

隔壁床的奶奶此話一出，房間裏的氣氛變得有點尷尬。

“妹子，這個是我兒媳婦，我女兒是太忙了，沒時間來看我，不然哪會輪到她。”

怎麼著，我媽照顧你還把你照顧委屈了。

“行行行，您的金體我們伺候不起，媽，我們走。”

不等我媽說什麼，拉起她就往外走。

“大嫂。你們這是要去買飯啊，多買點，我和軍軍還沒吃。”

老天，門都還沒出，又遇到這家人了。

還有，她是怎麼看出來我要去買飯？

本來都打算走的我，不走了，打算留下來看看母女情深。

“曉梅，你來啦。”

老太太看著空手而來的女兒，聲音中有說不出的落寞。

“媽，這不我聽說你摔了，就著急忙慌地來，啥也來不及買，你等我下次給你買。”

說完趕忙對她兒子使了使眼色。

“外婆，等我長大了給你買好多好多的東西。

果然，男人畫餅不分年紀。

幾句話就把老太太哄得眉開眼笑。

“既然姑姑來了，那我和我媽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這個時候繼續杵在這裏實在是太不禮貌了。

“你們不是去買飯嗎？怎麼還不去？”

“買飯，誰告訴你的？我要走了。”

見我們真的要走，姑姑騰地站起來。

也是，要是我們走了誰來當冤大頭。

“可是姑姑，奶奶剛才說要不是你沒來就輪不到我媽照顧她，既然你來了，我們也就把著這個位置了，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問一下隔壁床的奶奶哦。”

姑姑一下子就急了，可是礙於有其他人在，也不好發作。

“歡歡說得對，這幾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天知道她說這話的時候心有多痛。

（六）

從醫院出來以後，我就帶我媽去吃飯，她在醫院這幾天真是遭老罪了。

我和我媽說得正開心的時候，我抬頭突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不僅如此，他旁邊還有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

“歡歡，你看什麼呢？”

說完我媽還回頭看了一下，不過那個人早就走了。

“沒什麼，媽，快吃吧，待會兒帶你去逛逛。”

剛才那個人真的好熟悉，或者是我看錯了。

我帶我媽玩了幾天後，就說要去醫院看奶奶。

說實話，我有時候真的挺氣我媽的，她怎麼就這麼喜歡上趕著找氣受。

“你就在家好好待著，我去看，有什麼不對勁的我再帶你去，再說了，人家女兒不也在那裏。你瞎操什麼心呢。”

不過最後一句話我是悄悄說的，沒讓我媽聽見。

去醫院之前我還是去買了一點水果，畢竟有其他人在，麵子還是要足。

我提著水果就往醫院走。

才進門，我就被病房裏的場景驚呆了。

桌子上，地上，全是玩具。

這老太太可以呀，以前天天哼自己沒錢，現在把自己的養老金都掏出來給她孫子買玩具。

“歡歡，你來了，怎麼不提前給我說一聲，你媽呢？”

語氣裏掩不住的高興，似乎篤定了我這次來就是接她的班。

可惜，你想錯了。

“我媽擱家待著呢，我過來看看，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說話的時候，我突然聞到一股酸臭味，有水果發出來的，也有人體發出來的。

我看了眼老太太，嫌棄地直皺眉頭。

“歡歡，要不讓你媽來照顧一下，你看，她也是閑著。”

嗬嗬，照顧幾天你就受不了。

“姑姑，你也知道，自從你嫁出去以後，就很少回來，奶奶也很想你，你們剛好可以趁這次機會好好待在一起。”

於情於理，她都不好再張口了。

“那歡歡要不這樣，你帶軍軍回你那裏住，小孩子經常在醫院對他也不好。”

我看了一眼蹲在角落鼻子塌著老長的人，瞬間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把這熊孩子帶回去，我家還要不要了。

“姑姑，不好意思啊，我家小，住不下了。”

“哼，還住不下，我們軍軍還不想去呢。萬一磕了碰了，誰負責啊。”

一直裝睡的奶奶在聽到他大孫子的時候終於憋不住了。

“姑姑，你看，奶奶也說了，磕了碰了誰負責啊，我先走了還有些事情。”

這次還真得感謝老太太，要不是她，我怎麼能離開得這麼快呢。

從醫院出來以後一身輕鬆，我剛好趁這段時間去逛逛，

（七）

“爸爸你給我買這個玩具好不好？”

一身稚嫩的童聲傳入我的耳朵，不過我沒有在意。

“行，樂樂，想要什麼爸爸都給你買。”

這熟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讓我身體一震，

這不就是我那個有事情的爸爸嗎？

他怎麼會在這兒？而那個小男孩又叫他爸爸呢？

冷靜了一會兒之後，我明白了。

我爸出軌了，而且還有個了兒子。

望著我爸那張堆滿笑容的臉，我難過得說不出話。

曾幾何時，我多麼希望他可以笑著看我。

可是沒有，一次都沒有。有的永遠是那張板著的臉。

不知幾時，我已經淚流滿麵。

我想不通，是我哪裏做得不對？讓他這麼多年來這麼對我。

有一瞬間我甚至想當沒看見過，就什麼也沒有發生。

可是，想到我媽這幾十年的辛苦付出，我做不到。

平複好心情後，我就悄悄跟著他們。

他們一家三口真幸福，幸福得就好像我和我媽才是見不得光的人。

我看著那個女人滿麵春光，手上還戴著一個鐲子。

看到那個鐲子的時候，我的心像被刺了一下，

以前我記得媽媽說想要買一個鐲子，爸爸不僅不給媽媽買，還說媽媽整天隻想著打扮，說她想要出去找野男人，

現在呢？嗬嗬，真是搞笑，

他們的幸福實在太過刺眼，我看不下去，錄了一段視頻後就回醫院去了，我想看看我的猜測，對不對？

（八）

姑姑以為我是回來照顧我奶奶的，高興地站起身來，還沒開口說話就被我搶先了。

“我爸呢？”

我奶明顯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問，愣了好長時間沒回答。

“我爸呢？”

我再次提高音量，而且語氣比剛才更差。

“你爸…你爸他忙，有工作。”

說這話的時候，我奶奶明顯心虛了，頭低著。

忙，忙著陪小老婆和兒子吧。

“奶奶，再忙也不顧你啊，我打電話叫他回來。”

“別，別，我馬上就好了，不用麻煩他。”

行，我已經知道了，我爸出軌，甚至有孩子這件事，我奶奶都是完全知道的，甚至是在縱容我爸。

為了他的大孫子，他可以讓我爸一直在那裏陪著他，甚至自己受傷都可以忍。

從始至終，我奶奶始終沒有把我和媽媽當做一家人

既然這樣的話，就不要怪我不念情了。

（九）

說實話，我不知道該怎樣和我媽媽講這件事，可是讓她一直蒙在鼓裏，我於心不忍。

“歡歡，你是有什麼事情嗎？怎麼回來一直悶悶不樂的？”

我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裏鼓足一口氣，把視頻給她看了。

看完之後媽媽沉默了許久。

“媽......”

話還沒說完，我就哽咽起來。

媽媽伸手擦了我的眼淚，抱住了我。聲音很平靜，

“歡歡我和你爸離婚吧，

這麼多年，我對他也算仁至義盡了。”

說實話，我沒有想到我媽媽這麼果斷

不過既然媽媽都這樣說了，我還有什麼理由退縮呢？

既然要離婚，那財產就要好好分。

我媽辛苦了這麼多年，給他們家當了這麼多年的保姆，可不能便宜了他們。

我和我媽盤算了一下，我們家的財產。

目前，我們家在縣城裏麵買了一套房，寫的是我爸和我媽的名字。

存款的話也沒多少，就兩三萬的樣子

所以我和媽媽的打算是把房子過戶到我的名下，然後存款的話就不要了。

本來我是打算想讓我爸淨身出戶，但是我媽說畢竟做了這麼多年夫妻給彼此最後留一點情分。

“歡歡，事情差不多的話我就回房間了。”聲音裏有說不出的落寞。

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我現在能做的就是把屬於我媽的東西一件件拿回來。

（十）

那天之後我再也沒去過醫院，我奶奶出院的消息還是姑姑打電話來說的。

當然，內容不僅是奶奶出院了，更多的是指責我媽為什麼不去照顧奶奶，還有我怎麼什麼也不買東西過去。

這是把我們當冤大頭當習慣了吧。

這幾天裏我也沒閑著，我悄悄跟著我爸他們，一來拍下更多他出軌的證據，二來我真的好點好奇他那個兒子是不是真的是他的。

這可能是我狗血電視劇看多了的原因。

我趁那個小男孩獨自去買雪糕的時候偷偷拿走了一根頭發，可是後麵才想起隻拿他的不行，還要有我爹的。

所以我就暫且把這件事擱置了。

“回老家一趟。”

八百年不聯係的我爸竟然給我發消息，想必沒什麼好事，不過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拿他的頭

發，所以我還是回去了。

“劉曉歡，你翅膀硬了，你奶奶在醫院你都不去看一眼，還有你媽，你們母女倆可真孝順。”

敢情這是來興師問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