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嫁給顧未的時候,他家被罪臣連累,是我保他全家安全無虞。
那次他打仗回來,將曾經與他有一紙婚約的罪人之女帶回來,要納她為妾。
於是我清醒的看著我們兩個的關係逐漸破裂,甚至還推波助瀾一番。
後來,他跪在我麵前,請我回府,可我已經有了更好的選擇。
1.
我嫁入將軍府已有三年,在外人看來,我與顧未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實際我們之間客氣且疏離。
我嫁進來三年不曾孕育一兒半女,我知曉府裏有人私下偷偷議論。
我的貼身侍女為我打抱不平,「他們明明知道您是因為身體......」
「好啦,別氣,給他們趕出去就是。」我心平氣和的安慰她。
可大多數下人的心還是向著我這個寬容大度,大部分時間都挺好說話的夫人的。
我打娘胎裏帶來的心疾,讓我獲得更多人的疼惜嗬護的同時,嫁人後也注定讓我飽受非議。
畢竟我不能為夫家延續香火,還有就是說我嫉妒心重,自己不能生育,也不為將軍納妾開枝散葉。
對此我表示,隻要不鬧到我跟前兒,我依舊能安穩過我的小日子。
......
從將軍出征平定西北,至今已半年有餘,前幾日終於有消息傳來,說將軍大勝敵軍,不日將歸。
我按下跳動過快導致有些微微泛疼的胸口處,但這份喜悅之情自己會跑到我的眉間綻放。
貼身侍女綠煙不禁擔憂我,「郡主,將軍回來了您高興,但也要注意身子啊。」
我心情慢慢平複,但嘴角的笑容怎麼也壓不下去。
已有半年不曾見過他,我怎麼可能抑製得住這份喜悅。
但我知綠煙也是真心擔憂我,安撫的拍拍她的手微笑著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
卻換來她不滿的低語,「上回神醫明明說郡主身子大好,可我卻沒看出來哪裏大好了,反而這陣子比從前還要虛弱。」
神醫上次來的時候,我把身邊的人都趕了出去。
「老夫不辭辛苦為郡主續命,郡主本可以平安活到老,奈何您不聽那老道的話,執意嫁人,現下,您真是到了山窮水盡之時了。」
我一向尊敬神醫,所以對他的話隻垂目低頭靜靜的聽。
「您隻告訴我,我還能活多長時間?」
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看著我重重歎了口氣,「最多不過一載。」
我心頭一滯,眼淚迅速占滿眼眶,手緊緊揪著手裏的帕子,聲音帶著顫抖。
「沒......沒有別的辦法了嘛?」
顧未答應我要帶我去遊遍山河美景,領略草原風光,我不能食言啊。
神醫麵色低沉,搖了搖頭。
「三年前你嫁與將軍之時,那老道就為你卜算了一掛,你命裏本不該嫁人,我也多次勸你,可你還是嫁了。我雖與那老道不對付,可不得不承認,他的卦象,從未出錯。」
「我曉得了,多謝神醫。」
2......
幾日後,將軍一眾抵達京城,百姓早就守在城口列道歡迎,歡呼聲熱烈真誠。
他回來後要先去宮裏麵見聖上,我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在府裏耐心等他。
隻親自把他愛吃的菜式又細細檢查了一遍,將他愛穿的衣服整理一番。
待到黃昏時刻,我正在花園賞花,府裏小廝跑著來報,「將軍回來了。」
小廝話音剛落,我一轉頭,便看見朝思暮想的人立在入口處。
顧未瞧著仿佛又瘦了點,俊俏的臉龐多了一抹傷痕,卻不嚇人,反倒襯得他多了分破碎的美感。
我站起身,走近他,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
「將......」
這才發現,他身後還有一位女子,隻是這女子,有些眼熟。
這女子雙膝微屈,敷衍的行了個禮。
「奴白雨薇見過郡主。」
我怔在原地,再沒上前一步。
白雨薇?
通敵叛國白尚書的嫡女,也是顧未原先有一紙婚約的未婚妻。
白家本該滿門抄斬,累及九族,可我那皇帝舅舅素來仁愛,最後隻讓白尚書一人承擔,其餘人流放蠻荒之地。
她怎麼會遇見將軍?還帶回了將軍府。
我按下內心疑惑,平靜的回望過去,「將軍這是什麼意思,是要把她留在府裏嗎?」
顧未並不像外界傳的那樣冷酷無情,殘忍霸道。
相反,他少年時熱烈陽光,謙遜有禮,懂得進退,翩翩一笑頗有些風流意味,有什麼煩憂不解也都會與我說。
我年少時極少出門,那日雲淡風輕,京中眾位貴女與少年郎聚在一處野炊。
我第一眼我就瞧見了他,至此心裏多了個朗朗少年,再不能移眼。
我知他有個未婚妻,感情很好,我生來殘缺,隻把他放心裏,就很好。
那年白府被抄,顧家受到牽連,我那時大概是昏了頭,在皇帝舅舅下旨前執意要嫁與顧未,為顧家解了圍。
不曾想......
顧未眉頭一皺,「她畢竟與我有一紙婚約,雖沒有實現,但到底還有一同長大的情分,我總不能看她流落街頭。」
我點點頭,他一向如此重情,我當初不也是被他這點打動的嗎。
我問他,「那她要以什麼身份留在府裏呢?」
顧未看我鬆了口,似下定決心般牽起了白雨薇的手。
「我想納她為妾,她已有兩月身孕,肚子裏的孩子需要一個名分。」
我心口一陣緊縮,痛的我差點維持不住表麵風度。
兩月身孕?
白雨薇看我的眼神帶著炫耀和嘲諷,嘲諷我不能生育。
我的內心在滴血,幸好寬大的袖口還能遮住我攥緊的手。
「好......好啊,那就擇日敬茶吧。」
我說完這句話就落荒而逃,離開這個地方,顧不上我逃離的身影有多麼狼狽不堪。
3......
白雨薇憑借肚子裏的孩子在府裏站穩了跟腳,一個不能生育的正頭夫人,一個肚子裏懷了未來能繼承家業的妾。
縱然我身份尊貴,但府裏的人都知我身體不好,他們心中自有比較。
下人們急忙跑去白雨薇那裏獻殷勤,對我院裏的事物越來越敷衍了事。
若我真是個膽小怕事的,可能也就隨他們去,可我不是,我家裏就我一個女兒,爹娘對我幾乎是溺愛,兩個哥哥萬事以我為先,皇帝舅舅和舅母對我百般憐愛。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我,怎麼可能是個沒出息的,縱然我沒有子嗣,但還輪不到一群下人膈應我。
我隻是身子不好,不宜動氣,還真當我是活菩薩了。
當即我就讓綠煙拿出了他們的賣身契,仆人用的不順手,換一批就好了,沒必要拿我所剩不多的生命跟他們動氣。
又跟我大嫂寫了封信,托她替我尋一批聽話的。
大嫂的動作很快,第二日就帶著人來了,順帶幫我安排他們職位。
這件事很快就驚動了顧未,他身後跟著白雨薇,在我麵前停下。
「府裏的下人為何都換了?」語氣帶著不解和一絲怒氣。
也是,趕走的有一些是顧府舊仆,白雨薇沒來時,府裏隻有我一個女主人,他們尚且對我尊敬些。
我端起藥碗輕抿了一口,輕描淡寫的回他。
「用著不順心,便換了。」
白雨薇假意擦拭著眼淚,楚楚可憐的開口。
「難道不是因為他們對我精心伺候,郡主才把他們都趕走了嗎?我怎樣都無所謂,但將軍是用慣了他們的,郡主一聲不吭的全都換了,考慮過將軍的感受嗎?」
我忍不住嗤笑,斜了她一眼。
「白尚書沒叛國之前也算是有風骨,你也是嫡長女,怎麼像那上不得台麵的庶女一般,裝弱扮可憐。」
她氣的臉煞白,一副站不穩要暈過去的樣子。
顧未趕緊把她摟進懷裏,複雜的看了我一眼。
「半年未見,你怎麼變得如此......」
我平靜的看著他,「如此什麼,不通情達理?」
他一甩衣袖,冷臉道,「我沒這麼說,隻是覺得我以前那個知書達理的安姐姐,已經不見了。」
我輕嗬,「你掀開我蓋頭那晚,親口與我許諾,說我在你受盡嘲笑時不顧家人反對嫁給你,你定不會讓我失望,承諾餘生隻我一人。」
「說你不在乎子嗣,和我兩個人在一起就很好。」
可是顧未,在你把她帶回來算計我的那一刻起,你可有半分愧疚。
我知道你不愛我,在我不顧反對執意嫁你,救顧家於危難之際,你或許生出了些許愧疚的愛。
我小心翼翼的捧著這份脆弱不堪的愛意,指望有天它能長成參天大樹,枝繁葉茂,如今看來,是不成了。
你知道她一介罪民,無召不得私自回京,你利用皇帝舅舅對我的憐愛,讓他以為是我促成了你與她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含糊過去。
你利用我對你的愛,明知我拒絕不了你的請求,讓你把她留在身邊,眼睜睜看著你與她恩愛,自回府再沒來看我一眼。
「顧未,你說你知書達禮的安姐姐不見了,可我的那個謙遜溫和的顧未又去哪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