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王雨被人叫住。

“雨哥兒，等我一下。”

王雨回頭，叫住自己的正是水生。

“找我有事兒？”王雨問道。

水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雨哥兒，我想跟你學打獵？祖母身子骨弱，大夫說要多吃肉，但家裏窮買不起肉......”

雖然田小玉千叮嚀萬囑咐，讓大家不要相信王雨。但水生卻覺得王雨沒有撒謊，深思熟慮後，他還是決定上門拜師。

若是不成功，也就是浪費點時間，可要是成功，就等於獲得了一條相對穩定的肉類來源渠道，橫豎都是不虧的。

王雨道：“百善孝為先，老人家想吃肉，那當然得滿足。”

“這樣吧，明兒上午你弄輛板車，然後我就教你捕獵。”

王雨的口碑太差，是不可能在村裏借到板車的，雖然水生家也很困難，但眼下也隻能先委屈一下他了。

何況這個委屈，要不了多久就能得到補償。

“但話我得說在前頭，下次捕獵，我要對付的是個大家夥，危險性極高，你得考慮清楚哦。”王雨補充道。

水生呐呐的點了點頭：“曉得了雨哥兒，我一定把板車弄來！”

“去吧。”王雨說完，提著野雞走入自家院子。

回到家中，林幼娘坐在凳子上發呆，第一次沒有起身迎接王雨。

王雨舉起手中的野雞，道：“娘子，我抓了倆野味，今晚咱們改善一下夥食。”

“留一隻明天拿到縣城去賣，換點米麵鹽巴，再給你買雙鞋。”

林幼娘沒有因為王雨的這番話有任何感動，隻是冷冷的看著他，道：“有必要嗎？我的鐲子都給你了，我已經沒錢了。”

王雨有些尷尬，“我不是那個意思。”

林幼娘冷笑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王雨看著娘子那冷漠的神情，他知道，此刻的自己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會被林幼娘誤會。

無奈的歎了口氣，提著野雞進了廚房。

如果言語無法打動一個人，那就隻能用實際行動來證明。

半個多時辰後，廚房內飄出了淡淡的雞湯香氣。

林幼娘很長時間都沒有嘗過肉味，聞到這股香氣，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同時心裏也倍感驚訝。

整個過程，王雨竟然靠自己一個人完成，沒有向自己求助？

他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童生，什麼時候學會殺雞了？

又過了片刻，王雨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走了出來，小心翼翼的遞給林幼娘：“娘子，先來點湯，雞肉還要再燉一會。”

“這湯我就放了一點點的鹽，可能味道有些淡。”

王雨表現得越殷勤，林幼娘就越是反感，因為每次王雨獻殷勤，都意味著他有所圖謀。

“我知道了，你是覺得那枚鐲子不夠賠錢，所以還是想把我抵押給候七，是吧？”林幼娘道。

王雨急忙道：“娘子，你想哪兒去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林幼娘看了一眼雞湯，道：“這湯裏下藥了吧，你想把我迷暈了，送給候七？”

王雨張了張嘴，想解釋又覺得無力，沉默片刻後，放下湯碗，從懷中取出包著手鐲的布袋，塞到了林幼娘的手中。

接著又走到廚房，將另外一隻野雞提了出來，說道：“娘子，三天之內，我會把這隻野雞，變成五兩銀子。”

林幼娘露出譏諷的神情，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王雨表演。

然而接下來王雨做的事情，卻讓她愣住了。

王雨竟然直接跪在了她的麵前。

“你受過的痛苦，我沒有辦法感同身受，但我知道，那一定非常的艱難。”

“我在這裏，發自內心的給你道歉，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我沒有開玩笑，也不是在演戲，我隻是想說，過去的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是一個全新的我。”

“給我一點時間，你一定能看到我的改變。”

這番話並沒有讓林幼娘的內心出現太多的波動，倒是王雨下跪的這個舉動，讓她倍感錯愕。

這個男人總是把“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句話掛在嘴邊，過往討債的人上門，哪怕把他打得頭破血流隻剩下半口氣，他也絕不會給人下跪。

但今天，他卻跪在了自己麵前，跪在了他最瞧不起的女人麵前。

林幼娘的心緒，一下子變得非常複雜。

當然，複雜歸複雜，林幼娘要是真的輕易相信了王雨的話，那麼成親幾年來挨的打，就算是白挨了。

“一隻野雞在縣城，最多能換三十文。想要湊夠五兩銀子，你得抓一百六十多隻。而你隻有三天時間，也就是說，一天得抓五十隻。”

“你就是把附近幾個村子的獵戶全部叫來，也是做不到的。”

“這個鐲子你還是拿去吧，因為等你換不上錢的時候，還是得來找我要。”

王雨沉吟了片刻，把鐲子接了過來。

“娘子，鐲子我先借用一段時間，但你放心，不出十天我就能給你贖回來。”

林幼娘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王雨也不多解釋，道：“先吃飯吧。”

林幼娘看著那碗雞湯，想著自己嫁過來後，就沒有吃過一頓好的，既然已經跟王雨撕破臉，那幹嘛還要委屈自己？

吃！

於是她端起碗，咕嘟嘟的將雞湯一飲而盡。

“我要吃肉。”林幼娘將碗遞給王雨，冷冷的說道。

王雨點頭：“好嘞，我立馬去給你盛。”

林幼娘沒想到王雨真的屁顛顛的跑去給自己盛雞肉，看在他在廚房忙活的身影，林幼娘感覺是那麼的不真實。

這一晚，對於林幼娘和王雨來說，都注定是難以入眠的。

第二天醒來，林幼娘發現桌上放著一碗熱騰騰的雞湯，香氣入鼻，讓她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王雨捧著一個裝滿了饅頭的碗從外麵走進來，見林幼娘已經起床，說道：“娘子，先去洗漱，然後就可以吃飯了。”

林幼娘皺起秀眉：“饅頭哪兒來的？”

王雨道：“用雞腿跟村長換的。”

“娘子，我一會出門一趟，大概下午回來。鍋裏還有半鍋雞湯，中午熱熱就可以吃。”

林幼娘心想，多半又是出去賭錢，於是冷笑一聲，懶得搭理王雨，自顧自跑去洗漱了。

王雨匆匆吃過早飯，提著野雞出了門。

到了村口，就看到了坐在板車上等候的水生，正在跟田小玉說著什麼。

“水生啊，你是個實在娃，可千萬別跟王雨走的太近，他這個人心眼老多了，就是把你當免費勞動力使喚。”

“王雨不可能把捕獵機巧教給你這個愣頭青的，我聽說你為了借這輛板車，把家裏最後一點糧食都拿來抵押了，這不是傻麼？”

水生握緊拳頭，咬著牙說道：“雨哥兒是好人，他不會騙我的！”

田小玉恨鐵不成鋼的罵道：“王雨要是好人，那天底下的壞人，就都成好人了，你明不明白？”

水生梗著脖子道：“不明白！”

田小玉氣的臉色漲紅：“你個傻蛋，怎麼就是聽不懂人話呢，氣死我了。”

王雨走上前來，漠然道：“田小玉，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讓你這麼埋汰我？！”

水生從車上跳下來，道：“雨哥兒，你來啦，趕緊上車。”

田小玉則攔住了王雨，嗬斥道：“王雨，你個爛心爛肺的壞東西，連小孩子都騙，還要臉嗎？”

王雨繞過田小玉坐到板車上，淡然道：“那你說說，我騙你什麼了？”

“誰說你騙我了，何況你那點伎倆，也騙不了姑奶奶。我說的是你騙水生！”

王雨看向水生：“我騙你了嗎？”

水生搖頭：“沒有。”

王雨攤手：“聽見了吧？”

“你......”田小玉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王雨，你混蛋。”

王雨嗬嗬一笑：“水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