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熙雨閣。
“是他要設宴待客,與我何幹,我不去!”
“況且我已經被貶進這廢院,不再是王府的女主人,就更沒資格去了。”
雲衾月蹲在牆邊,埋頭擺弄著牆角的野花,頭也不抬地開口道。
夏霖俯身作揖,他身後跟著一連串丫鬟仆人,她們手裏端著的是隸屬於王妃的各種服飾與頭麵,打算好好為雲衾月梳妝打扮一番。
然而,她卻拒絕了,不願意去!
聽到這話,幾乎所有人都震驚了。
這麼好可以接近王爺、重新獲得寵愛的機會,王妃居然放棄了?
夏霖低斂著眸子,冷肅的臉上也閃過一抹訝然。
沒想到還真被王爺給猜中了,王妃竟然真的拒絕了這次可以打探消息的好機會?
他輕咳一聲,按照王爺來時的吩咐繼續開口道:“啟稟王妃,來時王爺命令屬下,若王妃去,則相安無事,若王妃不去,則時七遭殃。”
聽到這話,雲衾月扒拉野菜的手微微一頓。
威脅?
她仰起頭,定睛看了夏霖好一會兒,正當夏霖思考著還要不要繼續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雲衾月已經站了起來。
“行,去就去。”
說完,雲衾月起身就走。
身後,夏霖皺眉大喊了一聲:“王妃,您還未曾梳洗......”
雲衾月停下腳步,扭頭朝他看來。
“不梳洗見不得人?還是這又是你家王爺說的,我不梳洗打扮,時七就會遭殃?”
迎上雲衾月那張嬌美精致的麵容,夏霖眸子微閃。
“那倒沒有。”
“王妃天生麗質,即使不打扮也......”
“既然這樣,那就走吧。”
雲衾月直接打斷他的話,繼續朝前走去,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對。
夏霖頓時臉色冰涼。
她特地穿這一身破爛的衣服去赴宴,一定心懷不軌。
想到自己再阻攔可能會打草驚蛇,夏霖才抿著唇沒再開口,跟在雲衾月身後朝宴會走去。
***
冥王府,前廳。
今日王府舉辦的宴會,要宴請的既不是皇親國戚,也不是京都的什麼達官貴人。
而是千裏迢迢、特地從塞外趕回來,曾經和蕭逸一起上陣廝殺過的將士們。
他們約定好了來喝蕭逸的喜酒。
聽到夏霖的介紹,雲衾月不禁輕笑一聲。
嗬,喝喜酒?
她和蕭逸成親都大半個月了,現在才來喝喜酒,不覺得太晚了嗎?
然而這樣的話,雲衾月並沒有說出來。
“王妃,請。”
夏霖領著她走進前廳。
她前腳剛邁出去,便聽啪的一聲,桌子被人猛地一掌拍下。
“......該死的,皇帝這招也太損了,故意把我們困在關外十幾天,就是不想我們來喝王爺的喜酒!”
一個憤怒的男音響起。
雲衾月循聲望去,隻見廳裏坐滿了身穿焱國將士服的男子。
本以為怒吼一聲的人肯定是個虎背熊腰的大老粗。
誰曾想,他穿著藍白色的將軍服飾,坐在右側,麵冠如玉的臉像極了京中的貴公子
若不是穿了軍裝,恐怕誰也認不出他是個將軍。
這一聲吼完,他才側眸發現了站在門口的雲衾月。
見到她,男子冷哼一聲,眼裏滿是輕蔑和嘲諷,隻看一眼便很快收回視線,端著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連丁點視線都不願在她身上停留。
也正是他奇怪的表現,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雲衾月身上。
走進來的女子約莫十七八歲,眉如柳葉澄碧,眼似秋水凝愁,皮膚白淨透亮,麵若桃花嬌豔。
隻看一眼,便讓人覺得,這是個絕頂的大美人。
她的美是嫵媚妖嬈的,但見她走來,卻又自有一股清冷倨傲的氣息撲麵而來,令人挪不開視線。
“妾身參見王爺。”
走進來,雲衾月淺淺行了個禮。
聽到她的話,所有人都震驚了。
“什麼?難道她就是王爺新娶的王妃,丞相府那刁蠻橫行的大小姐?”
“如花似玉,閉月羞花,丞相送這樣的女兒來,一定心懷不軌。”
“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丞相此舉,一定是又想加害王爺。”
“一副皮囊而已,這樣的女人在戰場上,又能活得過幾時!”
“早就聽說她心思深沉,狡詐惡毒,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你們看她身上那破爛的衣服,今日是王爺設宴待客的日子,她卻穿得如此寒酸,莫不是有意想抹黑王爺,讓外人覺得咱們王爺刻薄了她......”
嘶,一聽這話,所有人都倒吸了口涼氣。
外界本就對王爺誤解頗深,若是再傳出這等不好的名聲,王爺今後的處境隻會越發艱難。
由此,眾人看雲衾月的眼神都帶著鄙視、憤怒和輕蔑。
倒是蕭逸,他仍舊冷著一張臉,看不出任何表情,不知道是歡喜還是憤怒。
“坐吧。”
他揮了揮手,示意雲衾月坐到他右下方空了的一處座位上。
雲衾月坐下後,他也什麼都不說,隻和一眾將士聊天,全然把她當成了空氣,置之不理。
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就受不了這個冷漠,早早地退場了。
但是雲衾月不一樣,她對蕭逸沒有感情,自然不在乎他對她是什麼態度。
看著麵前的美味佳肴,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來都來了,總不好浪費這難得吃席的機會。
因此,眾人把雲衾月當空氣,雲衾月也把他們當空氣。
她坐下後便拿著筷子大快朵頤了起來。
“哼!”
然而她這舉動落在其他人眼裏,卻又成了她目中無人、氣焰囂張的表現。
眾人皆心生不喜,認為她實在是配不上冥王,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越發冷漠和輕蔑。
在這些人裏,第一個沉不住氣的自然是一開始就認出了雲衾月身份的白衣小將。
他惡狠狠地盯著雲衾月,好幾次都想站起來了......
彼時,雲衾月也吃得差不多了,見還是沒她什麼事,她便站起身準備離場了!
以為沒人注意,她悄悄退到了門口,誰知那名男子卻大喊了一聲。
“王妃!”
男子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後,朝她走來。
不得已,雲衾月停了下來,朝他看去,“將軍有事嗎?”
“末將徐子安,有些話不吐不快,還望求得王妃一個合理的解釋。”
停在她麵前,男人臉色鐵青,看雲衾月的眼神也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焱國上下人盡皆知,王爺七歲便入軍營,十歲便可上陣殺敵,十三歲便能一刀斬下對方首領的頭顱,十五歲便收服了焱國十二座城池,十八歲就能打退所有來犯的敵國,帶著滿身榮譽和傷痕回到京中......”
說了許多蕭逸曾經的英勇事跡,最後一刻他才冷眸朝雲衾月看去。
“王妃你呢?你又做過些什麼好事?”
“不說你惡名在外,就說你下毒謀害繼妹、欺上瞞下嫁給王爺,就足以看出你心思深沉、凶狠惡毒。”
“像你這樣的女子有什麼資格嫁給王爺,又有什麼資格成為焱國戰神的正妻......”
徐子安惡狠狠地瞪著雲衾月,滔滔不絕的怒斥著,仿佛雲衾月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壞事。
但天地良心,他說的那些事雲衾月都沒做過,更不用說她這個後來者。
雲衾月張了張嘴,正想解釋一下,誰曾想,剛剛還義憤填膺、慷慨激昂的男子卻突然雙手掐著脖子,鮮血如泉湧般地從他嘴裏流出來。
“唔!”
徐子安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青紫起來,一下癱坐在地上,抽搐不止。
就在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蕭逸大吼一聲。
“快叫張大夫!”
宴會中間,很快有一名男子急忙跑了出來。
“快看看徐將軍是怎麼了?”
“是,王爺。”
張大夫走出來,將徐將軍扶坐在地上,便蹲下來為他把脈、檢查他的眼耳鼻喉。
片刻後,他一臉菜色,顫抖著拱手道。
“回稟王爺,徐將軍這是中了毒,而且還是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