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婚紗店出來,我去了趟醫院,包紮完傷口,才拎著婚紗朝我父母家走去。
一進小區,那些街坊四鄰就對著我指指點點。
“呐,她就是老林家的大閨女。”
“就是那個未婚生子,從小就跟男人不清不楚的林霜?”
“對!聽說快結婚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當了接盤俠。”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家走,心臟卻抽疼抽疼的。
還好宋岩沒有跟我一起回來,否則他聽到話,估計會更加傷心難過。
回到家裏,我爸媽她們正準備吃飯。
今天是周末,我妹妹林淼,弟弟林越也在家。
“你怎麼回來了?”
看到我進屋,我媽隨口問了一句,趕緊把盤子裏的大閘蟹分給我爸、林淼和林越。
八隻大閘蟹,不多不少,他們一人兩隻。
朵朵沒有。
而一隻一百多塊的大閘蟹,我也不配吃。
“朵朵的事情,是誰告訴宋岩的?”我心平氣和地問他們。
事實上,我頭疼得厲害。
傷口太嚴重,總共縫了七針,這會兒麻藥勁過了,疼得我腦仁疼。
我媽皺了皺眉,不悅道:“林霜,你什麼意思?你不會覺得是我們說的吧?”
“不然呢?”
我身邊的人,除了閨蜜艾寧之外,沒有人知道朵朵的事情。
我敢保證,這事她不會告訴宋岩。
“我們既然答應了你,就絕對不會告訴宋岩。”
我媽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氣呼呼地說:“林霜,拜托你長點腦,不要老用這種口氣跟我們說話,我們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敵人。”
我勾了勾唇角,輕蔑地笑了笑。
敵人這個詞,用得挺恰當。
不過,他們不是我的敵人,而我是她們的敵人。
否則他們怎麼會這麼對我?
“媽媽——”朵朵小聲喊了我一聲。
我看向她,糾正道:“朵朵,我不是你媽媽,你不要亂叫。”
朵朵癟著嘴,“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林霜,朵朵還是一個孩子,你犯得著跟她這麼較真嗎?”林越衝我吼道。
“犯得著。”我固執地點頭,“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沒理由莫名其妙給別人當媽。
林越,你既然這麼不愛較真,不如就把朵朵過繼在你名下,反正你也到了能當爸爸的年紀,有個孩子也不足為奇。”
我這番大逆不道的話,一下子中傷了在場的五個人。
我爸站起身,快步走到我跟前,憤怒地給了我一巴掌,“林霜,你聽聽你說的這叫人話?”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問他:“怎麼不叫呢?”
“你......”
我爸被我氣得臉都綠了,林淼縮在我媽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說:“媽媽,誰年輕的時候,還沒犯過點錯啊,為什麼姐姐偏偏要抓住我這點不放呢?媽媽,活著太辛苦了,我不如死了算了。”
我冷冷一笑,林淼這演技,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她自己未婚生子,擔心別人罵她下賤,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我爸媽舍不得他們親愛的女兒受傷,就把朵朵過繼到我名下。
讓我替她背負了七年多的罵名。
這七年來,我基本沒怎麼回過家。
因為每次回家,等待我的都是無情的謾罵。
所有親戚都知道我不要臉,生了一個野種,跟我斷絕了關係。
所有鄰居也都知道我是個爛人,叮囑他們的孩子,不要同我玩。
我的朋友、家人、同學,在七年前朵朵出生那天,也都徹底遠離了我。
那個時候,我覺得世界是黑暗的,是冰冷的。
好在我遇到了艾寧和宋岩。
是她們拉著我從漫無邊際的黑暗中走出來。
可現在,我似乎又被推入到了黑暗中,心疼地快要麻木了。
我媽摟著林淼,左一句乖寶,右一句心肝兒,“你不能死啊,你死了讓媽媽怎麼辦呢?”
“小姨,你不要死,嗚嗚——”
朵朵也抱著林淼的胳膊,哭了起來。
林越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林霜,你就是個禍害,你明明知道林淼有抑鬱症,為什麼還要刺激她?她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真是莫名其妙。
我又沒說讓朵朵認回她這個親媽媽,哪裏就刺激她了?
“滾滾滾,我家不歡迎你,你以後少回來。”
林越起身,把我推出門外,“啪”地一聲關上房門。
隔著門板,我清晰地聽到他說:“明天換個鎖芯,她老這樣一聲不響地跑回來,容易刺激到林淼。”
我自嘲地笑了笑,轉身那一刹那,眼淚終是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