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生日,她給我發消息:“媽,您回來了沒有啊?我餓了。”
丈夫也發來消息:“你在幹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回來煮飯。”
我媽很生氣:“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媽放在眼裏?”
所有人都在等我回家做飯。
但他們等不到了。
因為我已經死了。
-
我倒在距離家三百米遠的水溝裏。
死得猝不及防。
我的靈魂一瞬間就飄回了家裏。
我媽站在門外打電話,撥的正是我的號碼。
電話通了,沒有接。
她生氣地對著手機抱怨:“葉春花,幾點了還不回來,也不接電話,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媽放在眼裏?”
她繼續撥打。
我告訴她:“媽,別打了,我接不了。”
但陰陽相隔,她聽不見我說話。
我看著她反複撥打電話,又喋喋不休地抱怨,歎息了一聲,飄進屋裏。
丈夫趙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拿著手機鬥地主。
手機裏的聲音很響亮:“炸彈!”
“不要。”
“一對二!”
“過!”
“......”
多少個夜晚,我下班回來,他都沉浸在手機的世界裏無法自拔。
他不做飯,也不來接我。
仿佛這個家是他下榻的旅館。
仿佛我是旅館的服務員。
他有需要才找我,但從來不會考慮,我對他有沒有什麼需要。
我媽進來問:“趙誌,春花怎麼回事?打電話也不接。”
趙誌頭也不抬地說:“她加班。”
“九點半了,還沒有下班?”
“那應該下班了,等一下,我給她發消息。”
我在城裏一家水果批發公司上班,計件製,做得多,收入就高。
我為了能夠多一些收入,經常加班到晚上八、九點。
多加一個小時班,能多掙十塊錢。
一個月多三百塊錢,對我來說很可觀了,能減輕一些經濟上的壓力。
每天下班後,我要騎一個多小時的電瓶車才能到家。
趙誌一把地主鬥結束,在微信上找我:“葉春花,你在幹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回來煮飯?”
-
我質問他:“你為什麼不煮?你沒長手嗎?”
可惜他聽不見。
趙誌對我媽說:“她沒有回消息,可能在回來的路上,媽再等等,看會兒電視吧。”
我媽很不高興地坐下看電視。
我公公——趙誌的父親,提著一瓶酒進來。
公公不到六十歲,每天什麼也不做,遊手好閑地瞎逛。
他不是看人下棋,就是看人打麻將、鬥地主,站在別人身後,可以興致勃勃看幾個小時。
一個農村的大爺,比城裏的退休老人日子過得還悠閑。
白天他在別人家裏蹭飯,東家一頓,西家一頓,也不怕人笑話。
天黑了,他才晃晃悠悠回來。
我讓趙誌勸勸他爸。
趙誌不耐煩地說:“誰還沒點愛好?我爸不打牌,也沒把家裏的錢拿出去賭,隻看看別人玩都不行?”
我生氣地說:“他天天這家蹭飯那家蹭飯,乞丐一樣,你不覺得丟人?”
趙誌說:“別人願意給他吃,說明他人緣好,你管他幹什麼?鹹吃蘿卜淡操心!”
我不想跟他吵架,不再說了。
公公提著瓶子喝了一口酒,對我媽說:“親家母來了?稀客哇。”
我媽看公公的眼神很鄙視,冷淡地說:“稀客啥,不是小殊過生日,我也不來。你們家的飯,我吃不肥,反倒跑瘦了。”
公公嘿嘿笑:“小殊過生日,你當外婆的應該來哇。”
我媽冷笑:“應該?我幾十歲了,也沒指望誰來給我過生日!”
公公轉移話題,往廚房看了一眼,問:“春花還沒有把飯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