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曾經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那時候，我有著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每天，他一下班就會給我帶好吃的，有時候是一塊漂亮的小蛋糕，有時候又會是我最想得到的玩具。

我的漂亮小裙子塞滿了整整三個衣櫃。

那時候的我，就是家裏的驕傲小公主。

每次奶奶看到了還會絮叨說他太寵我了，這樣會把孩子慣壞的。

爸爸聽了總是一笑了之，從來不把奶奶的話放在心上。

甚至有一次，不會遊泳的我調皮掉進了河裏，爸爸拚盡全力把我救了上來。

我抱著爸爸大哭，說我錯了，我不該調皮不聽你的話。

而爸爸不但沒有訓斥我，反而緊緊抱著我說：“太好了，你沒事爸爸就放心了。”

我以為，這樣的美好生活會持續一輩子。

直到後來......

爸爸娶了繼母林妙儀。

從此，爸爸忘記了我的生日，再也沒有時間給我開家長會，卻可以連夜排隊給弟弟買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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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結婚之後的第二年，弟弟出生了。

從此，爸爸的目光就隻放在了他身上，再也沒有我的存在。

弟弟能得到他們全部的注意力。

而我，隻能看著一邊羨慕的看著他。

為什麼呢？爸爸，你為什麼不看我了？

難道我不是你女兒嗎？

我再也沒有新裙子穿了，林姨說小姑娘長得快，沒必要穿得那麼漂亮。

於是我隻能天天穿校服，因為我沒有別的衣服可以穿。

爸爸，你還記得以前天天給我買新裙子的時候嗎？

難道你全部都忘記了嗎？

為什麼？我也是你女兒啊。

轉念一想，我安慰自己，爸爸喜歡弟弟就喜歡吧，畢竟弟弟還那麼小，得到更多的關愛是應該的。

可我心裏還是很難受。

也不知道為什麼。

有一天，在外出遊玩的時候，因為弟弟調皮跑到河邊玩耍不小心掉了進去，我心急的去抓，卻被他不知怎麼的一拉，也掉進河中了。

冰冷河水沒過了我的頭頂，我死死抱著弟弟往岸上推去，自己卻已經用盡了力氣，隻能在水裏掙紮。

就在我以為我會死去的時候，一個路人經過看見了，飛快的跳進河裏把我救了起來。

爸爸匆匆趕來，見到濕淋淋的我們，怒氣衝衝的不由分說狠狠甩了我兩耳光。

“說，為什麼要帶弟弟來河邊玩？是不是你害弟弟掉下去的？”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爸爸指著我大聲訓斥了起來。

我呆呆的看著他，從來沒發現爸爸這麼陌生過。

曾經對我說過隻要我沒事他就安心的爸爸去了哪裏？

眼前的這個男人又是誰？

2

經過路人的解釋，爸爸終於收斂了怒氣，但也沒有對我多說一句話。

隻是從此之後，他再也不讓我們單獨在一起。

甚至後來林姨還辭去了工作，專門在家裏看著弟弟。

每次隻要我稍微跟弟弟有接觸，林姨就會用一種緊張不耐的眼神盯著我。

當我起身離開客廳的時候，我很明顯的聽到了她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晚上睡覺之前，爸爸特地到了我房間。

我很驚喜的看著他，因此自從弟弟出生之後，爸爸這還是第一次主動找我說話。

爸爸你終於來看我啦。

我好高興！

可是爸爸的下一句話卻讓我如墜冰窖。

他說：“我已經聯係好了，你去住校吧，以後沒事不要回來了。”

“為什麼？”

我哪裏做錯了？

爸爸皺著眉頭，顯得很不耐煩：“問那麼多做什麼？讓你去就去！”

“爸爸......”我呆呆的看著爸爸，仰著頭，任憑眼淚一滴滴的落了下來。

“你不愛我了，是嗎？”

“你說什麼鬼話？當然不是。”話雖然是這麼說，可爸爸眼神閃爍，別過了頭。

“你現在長大了，要學著獨立。”最後他說。

原來爸爸是為了我好，我應該高興才對。

他在關心我。

是啊，應該高興。

可是我為什麼一點都不覺得開心呢？

就就這樣，十歲的我被爸爸連夜送去了學校住宿，隻有周末才能回家。

我隻有在周末的時候才能看見爸爸。

可爸爸的眼中還是隻有弟弟，沒有我。

我的房間逐漸被弟弟的東西占據，我的衣櫃裏被塞滿了弟弟不要的衣服。

我的地板上亂七八糟丟著弟弟不要的玩具。

連我的床，都被弟弟的用過的垃圾占領。

而這些，爸爸看在眼裏，麵對我的疑問，他卻一言不發。

林妙儀說我小氣，做姐姐的讓一下弟弟又怎麼了？反正我平時又不在家，回來了收拾一下就能睡！這麼矯情！

是啊，我是姐姐，讓一讓弟弟是應該的。

爸爸，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就這樣，我在學校裏住宿了六年，從十歲，長到了十六歲，馬上要高考了。

老師說我成績很好，考上重點高中的可能性很大，讓我回去好好跟家裏人說說，讓他們為我高興高興。

我答應了老師，一轉身心情低落了下來，因為我知道，我家人是不會替我高興的。

他們的目光永遠隻在弟弟身上。

可是，當我回到家裏的時候，麵對的卻是滿臉蒼白的林姨和怒氣衝衝的爸爸。

見到我回來，爸爸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去哪裏了？還知道回來？啊？怎麼不死在外麵！”

爸爸的聲音很大，我嚇得往後退，為自己辯解著：“我剛放假......”

我隻是在外麵多站了一會兒而已，壓根沒有浪費時間。

“這麼小就會撒謊！”麵對我的辯解爸爸更生氣了，一個箭步上來高高揚起手。

“爸爸！”我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爸爸要打我？他要打我？

在我不可思議的目光裏，爸爸緩緩放下手臂，滿臉苦澀：“我們要搬出去了。”

“房子沒了！”

“你，你說什麼？”

我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爸爸說了什麼？

“我們的房子沒了，存款也......”

林姨走了過來，滿臉蒼白的說。

我的腦子嗡的一下，怎麼會呢？

我們家雖然不能說是大富大貴的家庭，可家裏也沒少過錢用，現在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林姨麵對我的疑問支支吾吾，爸爸則幹脆不回答我的話，隻催促著我收拾東西，因為新房主已經在催我們了。

過了好幾天我才知道，這件事又是我的好弟弟引起的，他偷走了爸爸的鑰匙，學著爸爸的樣子開車上路，結果撞死了一個老人。

雖然對方看在弟弟未成年的份上同意私下和解，但條件是讓我們家賠償三百萬。

我爸爸為了不讓弟弟年紀小小就留下案底，咬著牙答應了。

就這樣，我們家沒有了車，沒有了存款，連棲身的房子也失去了。

我們被迫搬到了一個爸爸暫時租下來的小房子裏。

4

可就算是這樣，弟弟依然沒能得到教訓。

他被寵壞了，沒多久就恢複了本性，每天在家裏耀武揚威，號稱他才是家裏的繼承人，遲早要把我趕出去。

我無動於衷，因為這樣的話他說過太多次，從來沒有人阻止過他。

而麵對我的反駁，爸爸總會用“你弟弟還小別跟他計較”來說服我。

這次也是一樣。

我的心裏全是苦澀，之前能說弟弟不懂事，可現在他長大了，還闖了這麼大的事，爸爸卻依然還是用不懂事來形容弟弟。

爸爸呀，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明白，你們這樣隻會寵壞他，他永遠也不會懂事！

可是還沒等我把這些話說給爸爸聽，他就主動找到了我。

“妞妞，你十六歲了吧？還記得方伯伯嗎？”

我驚喜的看著爸爸，連連點頭，這是許久以來爸爸第一次主動找我說話，我當然要好好表現。

爸爸你看看我，我比弟弟懂事多了。

爸爸聽了點點頭，不知道怎麼的，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有些沉重，又有些愧疚。

這是為什麼呢？

我在心裏疑惑著，聽見他說：“是這樣，你那個學，就別上了。”

“什麼？”

我震驚的提高了聲音：“爸爸！不行！老師說我能上重高，讓我好好學習的！”

我怎麼能不上學呢？不能！

“上什麼學？家裏哪有錢給你上學？”爸爸脫口而出。

我震驚的睜大了雙眼。

爸爸繼續說：“你這孩子怎麼能聽老師忽悠？重點高中是一般人能上的？聽我的，學你也別上了，你方伯伯說了，隻要你到他們店裏去上班，我們家裏就有錢了。”

我的腦子嗡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爸爸說，說讓我去方伯伯家的夜總會上班？

我才十六歲呀！

怎麼可能？

不不，一定是我聽錯了！

“爸爸，你告訴我不是真的！”

到這個時候我還對爸爸有著幻想。

爸爸麵對我震驚到不可置信的眼神，終於轉開頭，說：“反正你這個學你不能上了，方伯伯說會照顧你的，放心，他們不會強迫你做別的事......”

“不，爸爸！我不去！”

我再也忍不住了，連連後退。

我要上學，我不去夜總會上班！

5

爸爸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當我被爸爸強行關進房間之後，我大哭了一場，爸爸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難道在他心裏隻有弟弟嗎？

就算弟弟闖禍他也舍不得罵他一句，而自己呢，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卻要被他弄得連學都不能上，還要去夜總會上班！

不，我不認命！

我終於鼓起勇氣，在半夜趁著爸爸他們睡著的時候，偷偷撬開鎖跑掉了。

我去找了小姨。

她問清楚情況之後大罵爸爸不是東西，狠狠把爸爸罵了一頓，又親自把我送回了學校，讓我以後不要再回家。

我乖乖聽了她的話，從此吃住在學校，小姨幫我交了所有的學費住宿費。

從此，就算周末我也沒有回家過。

偶爾有幾次爸爸給我打電話，話裏話外讓我回去，說原諒我的不懂事，又說自己找到了新的工作，也不用我去上班了，可以繼續上學。

我往往在這個時候很沉默。

然後把電話掛上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後來，我跟老師說的那樣，考上了重點高中，並且在三年後，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學。

還拿到了五萬塊的獎勵金。

我高興極了。

自從家裏出事，小姨把我送到學校裏之後，爸爸就再也沒有給我一分錢。

有了這些獎金，大學學費就有著落了，還能還小姨這幾年給我花的錢。

就在這天晚上，我在外婆家裏又接到了爸爸的電話。

爸爸的聲音聽起來蒼老了許多，但語氣很高興：“聽說你考得不錯，爸爸很為你高興！”

原來爸爸還是很關心我的！

他也在為我高興！

“爸爸！”

“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爸爸知道錯了，這次你考的好，爸爸也為你高興，你回來吧，讓爸爸好好看看你。”

“好。”

爸爸終於肯對我好了！

我對外婆他們一說，他們也很開心：“好，你爸爸看來已經悔悟了，回去也好，父女哪有隔夜仇？”

是啊，他畢竟是我爸爸。

於是我帶著欣喜的心情，回家了。

回到家裏，爸爸和林姨果然做了一桌子的菜迎接我。

就連弟弟，雖然還是不拿正眼看我，但也沒有再對我出言不遜了。

我真幸福。

可是，到了晚上，爸爸用嚴肅的眼神對我說：“妞妞，我有點事跟你談談。”

不知道怎麼的，我的心提了起來。

爸爸說：“我知道，你這次拿了不少獎學金，這幾年家裏挺困難的，你看能不能把錢先給爸爸？”

我怔怔的看著他，不敢置信。

原來，他讓我回家，就是為了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