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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嫁二嫁
歲歲

第二章

我忐忑了好幾天,什麼事都沒發生,還是無法安心,以季景城睚眥必報的個性,沒道理被下了臉會裝作不知。

雨夜的雷聲驚的我無法入眠,捂著耳朵將整個人蜷縮在一起,還是無法抑製內心的恐懼。

我自幼就怕打雷,小小的季景城拍著胸膛跟我保證,長大後要陪我度過每個打雷的夜晚。

等我長大了,那個願意嗬護的我的季景城,他不見了。

我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鋪子裏那些老人因為我失去鎮北將軍夫人的身份,原本就躁動,最近竟然陽奉陰違,在鋪子裏的貨物裏麵摻假。

幸好小喜發現的及時,沒有讓過多的假貨流出去。

說這事情沒人授意我都不信。

我帶著鬥笠,備上厚禮,一一上門拜訪賠罪。

別的都還好,唯有景王世子,不依不饒的,說這胭脂損壞了他愛妾的臉。

我隻能不停的賠禮道歉,奉上豐厚的賠償。

禮景王世子沒收,反倒問起我跟季景城和離這件事情,問過後,他同情的幫我罵了季景城幾句。

隨後表示,請他去悅來居大吃一頓,事情就這麼揭過了。

景王世子是出了名的不學無術、風流成性,糟蹋過不少好人家的女兒。

作為女人我是怵他的,但一想酒樓裏大庭廣眾之下也發生不了什麼,隻能硬著頭皮答應。

讓我沒想到的是,他沒在酒樓裏動手,而是在去悅來居的一條小巷子裏把我劫走。

被帶上馬車的時候,我隻覺得前所未有的絕望,為了不讓自己被糟蹋,我一咬牙,從馬車的窗戶裏跳了出去。

慣性讓我摔倒在地上,摔的頭破血流,我一邊喊救命一邊跑,腳下一個踉蹌,撲倒在一雙男人的靴子前。

熟悉的小牛皮靴,繡著將軍府特有的標誌。

抬頭,對上了季景城冷漠疏離的眼,不用看,我也知道,旁邊那個光彩照人得意洋洋的女人是薛雅蘭。

說不上此刻,是害怕多一點,還是悲涼多一點,我暈了過去。

我在醫館裏醒過來,頭疼的厲害。

側頭一看,季景城和薛雅蘭正在窗外賞花,他一向冷硬的臉,麵對薛雅蘭的時候,總能笑的開懷。

無法言說的委屈悄悄爬上心頭。

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竇初開的年紀,我對他芳心暗許,他也承諾,待成年後娶我回家。

季老將軍離開後,將軍府混亂過一段時間,最艱難的日子,陪他撐過來的人是我,不是薛雅蘭。

仰著脖子將眼淚咽進喉嚨,我努力讓自己平靜。

過了片刻,小喜發現我醒過來。

屋子裏混亂了片刻,隻剩下季景城。

他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凝視著我。

“在馬車上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獻身?洛明月,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視線落到我被撕破的衣袖,惡意更甚。

“我倒是沒想到,你跟景王世子還有首尾,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我再也無法擺出嫻靜的假笑。

我不信他看不出來我是被景王世子誣陷的,仰或是看出來了,也不在意。

我站起來,理好衣裙,平靜的直視過去。

“我什麼時候跟他勾搭上的,將軍不是最清楚嗎?”

“你什麼意思?”季景城黑眸中迸發出森冷的寒光。

我嗤笑一聲,“將軍何必明知故問,怪隻怪我家中人丁凋零,無人可依,怪隻怪我一介女流,被人刁難,也無從辯解,那便隻有讓人大開眼界。”

季景城臉色布滿了陰霾。

我豁出去了。

“怪隻怪我,年少無知,人許我一世就癡心妄想,怪隻怪我,明知人心不在,還要一意孤行,怪隻怪我無用,這些年相互扶持,滿腔柔情都喂了狗......”

季景城被罵的臉色鐵青,朝我揚起手,卻又停在原地,滿臉錯愕的看著我。

我哭了,季景城非薛雅蘭不娶的時候我沒哭,家裏出事的時候我沒哭,被和離的時候我也沒哭。

現在,我卻哭了,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我的嫻靜溫柔,克製容忍,進退有度,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滿腔委屈。

我不是不委屈,隻是不敢委屈,我怕父母傷心,怕幼弟衝動,我更怕,我的委屈無人在意,平添笑料。

可是這一刻,我真的忍不住了。

我不管不顧的推開季景城離開,回到家裏就躲進臥房裏放聲大哭。

我也是個人啊。

許是我的哭鬧起了作用,原本人心浮動的鋪子又恢複了正常運營,往胭脂裏摻假貨的掌櫃也被送了官府。

景王世子鼻青臉腫的上門道歉,送了豐厚的禮物。

八成是被季景城打了。

這代表季景城不計較我下了他臉麵的事。

果然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我越發為從前的自己感到不值。

日子恢複了平靜,平靜的枯燥。

這正是家裏需要的,如今的洛家,經不起半點狂風暴雨。

去了一趟莊子,從倉庫裏翻出兩件頗為不錯的古玩,我正高興著,下起了瓢潑大雨,馬車陷在泥地裏,車夫們卯足了勁兒也推不動。

這時,從官道上走來幾個穿著護衛服飾的男人,幫忙把馬車推過去。

我撐起油紙傘往官道上眺望,那兒有一輛四匹馬拉的馬車,坐在裏麵的男人羽扇綸巾,氣質溫潤,矜貴的不得了。

四目相對,他朝我頷首示意,

我腦海裏迅速浮現出一句詩。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多謝公子相助。”

這偏僻小路上,沒有他幫忙,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

男子忽然指著我腰間的香囊:“本公子什麼也不缺,姑娘若是想要感謝我,不如把你腰間的香囊贈與我。”

大夏朝雖然民風開放,但也沒有隨便贈送女子貼身之物一說,我頓時對他好感全無。

從馬車上搬來兩件古玩讓小喜送過去,氣惱的離開。

哪知回到古玩店,那兩個擺件已經被送還回來,掌櫃轉達了男人的話。

“總有一天,小姐會心甘情願的將香囊贈與我。”

我氣紅了一張臉,怒罵:“登徒子。”

隔天,宋連君哭著來找我,說是亡母留下的珍珠耳墜被繼妹拿去詩會做了彩頭,懇求我幫忙贏了詩會,拿到遺物。

宋連君是我閨中好友,也是洛家落難後,唯一願意幫我的人,我自然不會推脫。

隻是我沒想到,薛雅蘭居然也在詩會上。

好歹曾經也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稱號,我順利拔得頭籌,拿到那耳墜。

“將軍夫人依舊是文采出眾啊。”

“你說錯了,是前將軍夫人。”

“什麼前將軍夫人,下堂婦而已。”

輸了的大家小姐們不服氣,陰陽怪氣的當麵嘲諷於我。

我權當沒有聽到,蓮步輕移,悠然離去。

“洛明月,你給我站住!”

薛雅蘭氣勢洶洶的在水榭堵住我的去路。

剛才她輸的最慘,一個照麵就被我淘汰出局,這會兒正氣惱呢,上來就朝我臉色揮巴掌。

我沒想到她這麼輸不起,側身躲開。

“你居然還敢躲,你一個平民家的下賤胚子,誰給你的勇氣。”

她氣極了,不管不顧的朝我廝打過來,我連連後退,忽然,她眼裏閃過奇異的光芒,也不追我了,直挺挺的朝圍欄外倒過去。

這場景我太熟悉了。

想也不想攥住她胳膊,哪知道她鐵了心要收拾了,死命往池塘裏跳。

我一咬牙,跟著一起跳進池塘裏。

掉下去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我不會遊泳。

身子直往下沉。

岸邊有人跳水施救,慌亂中我抓住他的衣擺,卻又被無情的拂開。

擦肩而過的時候,我看的分明,那人是季景城。

他小心護著薛雅蘭朝岸邊遊過去,自始至終沒有多看我一眼,任由我在水麵掙紮。

莫大的悲涼湧上心頭,我絕望的閉上眼睛。

我以為我會被淹死,直到一隻有力的手穿過我的腰,大力將我托起。

“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

救我的人,正是那天在官道上,遇到的俊美男子。

他發絲還滴著水,黑眸直視著我,眼裏是擔憂,是憐惜。

許久沒有被男子這般凝視過,我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

在季景城懷裏哇哇大哭的薛雅蘭忽然開口說:“季大哥,你千萬不要怪明月,他不是故意的。”

果然又是這一套。

偏生季景城就吃這一套。

他森寒的眸子直射而來:“洛明月,你竟然想害死雅兒,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歹毒。”

我發出自嘲的笑。

“我也沒想到,我一個不會水的,會想要淹死一個會水的。”

季景城想起這茬朝懷裏看,薛雅蘭害怕的瑟瑟發抖,撐著腦袋裝病。

“季大哥,我的頭好疼啊,我不記得了。”

季景城立馬調轉槍頭,怒視我。

“雅兒失憶三年,根本不記得自己會遊泳這件事情,你休想再給自己找借口。”

我懶得跟他費口舌。

“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推她,小喜,我們走。”

“站住,你傷了雅兒,就想一走了之。”季景城怒吼一聲,他身後的護衛立刻攔住我的去路。

薛雅蘭的丫鬟趁機發難:“今天你若不跪下來給我家小姐磕頭認錯,休想離開。”

季景城一言不發,顯然同意這個做法。

我原本對季景城還抱有的那點幻想,在他放任我沉如水裏的時候,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刻依舊感到分外難過。

“本王親眼看見,薛小姐自己掉下去的,本王可以作證。”

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我愕然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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