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鐵上突然響起廣播：「請尋找地鐵上隱藏的活人，並殺掉。」

我驚恐地朝四周看去，地鐵上鬼影憧憧。

獵殺聲四起。

下一秒，鬼怪冰冷的利爪抵在我脖子上：「是個活人？」

可是它好像忘了，活人也是可以變成鬼的。

1.

加班到晚上十二點，我走出公司大門，外麵燈火闌珊。

路上已經沒有車了，連行人都沒有，看來隻能花錢打車回家了。我正想在手機上叫網約車，卻在不經意間瞥見地鐵站的燈還亮著，白森森的燈光吸引著我。

「嗯？這個時間還有地鐵嗎？」我沒有多想，隻以為是地鐵改了運行時間，何況我已經困的有些神誌不清，隻想趕緊找個地方休息一會。

為了省點打車錢，我朝地鐵走去。

安檢的時候，安檢員穿著一身黑色製服，她沒有戴口罩，笑容燦爛地朝我說：「歡迎乘坐午夜地鐵，請您這邊安檢。」

我打量了她一下，感覺哪裏說不出來的奇怪，總感覺安檢員身上一股燒焦的煙味。

可看她的笑容，又是那麼熱情無害。

安檢結束，我去自動售票機買票，卻發現怎麼掃碼都掃不出來，兜裏也沒現金，我隻好去人工窗口買票。

人工櫃台裏麵黑漆漆的，看不出來是否有人，看著讓人心裏發怵。

「有人嗎？」我壯著膽子朝裏喊了一聲。

裏麵傳來一個略帶沙啞的男人聲音，好像已經很久沒開口說話了：「到哪一站下車啊？」

「春北站。」

櫃台裏麵許久沒有傳來回應，在我都快站著睡著的時候，從窗口裏伸出來一隻白骨森森的手！

我嚇了一跳，立馬精神了，手臂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汗毛直豎，甚至心臟都停跳了一下。

定睛一看，哪有什麼白骨，隻是售票員太瘦，皮膚又白，乍一看像白骨。

真是自己嚇自己，我長出了口氣。

接過車票，我心裏才疑惑起來：「要怎麼付錢？」

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午夜地鐵，沒有售價。」

今天真是好運爆棚，還有免費地鐵坐，是對加班人的驚喜補助嗎？

乘電梯到地鐵候車區，下電梯的瞬間我立馬感覺到一股冷風夾雜著吵鬧聲撲麵而來，好像候車區有很多人，吹的我昏沉的頭腦都清醒了些。

但我放眼望去，候車區空蕩蕩，明明一個人都沒有。

奇怪，明天一定要跟老板說，我加班都加出來幻覺了，這可是另外的價格，得加錢。

我拿起車票看了一眼，似乎和我從前見過的車票不一樣，背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午夜地鐵守則：

1.午夜地鐵，沒有售價。

2.無論何時，請切記：你是活人。

3.請在綠色座椅上入座，如果看到紅色座椅，請躺在座椅下方。

4.請在嗩呐聲響起的時候用餐。

5.地鐵乘務員會在燈光熄滅的時候出現，紅色衣服的乘務員說真話。

6.地鐵上禁止吃東西。

7.不要相信身上有焦糊味的人。

8.如果違反了以上規則或遇到其他困難，請尋找穿黑色衣服的工作人員尋求幫助。」

我隨便看了一眼，沒有在意，地鐵上那麼多攝像頭，能有什麼危險。

何況我的腦袋，越來越昏沉，已經無法處理太多信息了。

也許是免費班車的緣故，候車區的燈沒有全部打開，而且是老式燈泡，遠處忽明忽暗的昏黃燈光，空蕩蕩的地鐵站，我感覺有些莫名的害怕。

不容我考慮太多，地鐵到站，車門打開，車廂裏也空無一人。我踏進車廂，車廂裏全部都是綠色座椅，想到春北站是終點站，我就放心地躺在座椅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車內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叮——」，像小時候在老家小學的上下課鈴，我被驚醒，心臟狂跳。

「難道到終點站了？」我睜開眼，不知道什麼時候，地鐵上坐滿了人，我朝乘客看去，有些人還對我友好地微笑點頭。

見我醒過來，身邊一個穿花襯衫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笑嗬嗬地說：「小姑娘醒了？這一路小呼嚕打的，睡得可真香。」

我有點不好意思，連忙坐起來看了眼車門上麵，居然沒有經停到站指示欄：「不好意思啊大哥，加班加的太累了，現在到哪一站了？」

花襯衫大哥和善地說：「快到楓城廣場站了。」

我以為花襯衫大哥因為我打呼嚕對我心生不滿在開玩笑，也跟著笑了起來：「大哥別開玩笑了，這班地鐵我天天坐，哪有楓城廣場站。」

花襯衫大哥突然收起臉上的笑容，表情嚴肅地盯著我問：「你是第一次坐這趟地鐵？你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我心下茫然：「春城5號線地鐵啊。」

話說出口，原本嘈雜的車廂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盯著我看，他們的目光就像是，看到老鼠的貓。

帶著戲謔和玩弄，還有獵殺的興奮。

花襯衫大哥站起來朝我後腦勺打了一巴掌：「傻姑娘睡糊塗了？！上車之前你還跟我說要去楓城廣場呢，做了什麼夢就胡說八道，哪有什麼春城！」

他一邊說話一邊朝我使了個眼色，我已經察覺到氣氛不對，趕忙配合著說：「對對對，是楓城廣場，我這腦子，睡一覺就睡糊塗了。」

大部分人聽完這話都轉過頭去，隻有少部分幾個人還在時不時打量著我。

2.

我後背滲出冷汗，這到底是一趟什麼樣的地鐵，為什麼這麼詭異。

花襯衫大哥把我拉到角落裏，悄悄問我：「你是怎麼買票上車的？」

這時有個打扮的非常漂亮的年輕女人也朝我走過來，拉住我的手腕，又朝我使了個眼色：「小姐姐第一次坐地鐵吧？」

我仔細感受了一下，女人身上沒有焦糊的味道。

放下心來我回想了一下：「我第一次坐，沒有買票，地鐵站售票員說，午夜地鐵，沒有售價。」

可是，這時大哥突然靠近我，我聞到他身上一股焦糊味！

想到車票背後的規則第七條，不要相信身上有焦糊味的人，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花襯衫大哥沒有察覺到我的警惕，自顧自地說：「那你上車的時候，不知道這是什麼車？」

我腦子飛速運轉起來：「是去楓城的車。」

花襯衫大哥眯起眼睛看著我：「小姑娘不實誠啊，剛才要是沒有我，你可就要被那些東西吃掉了，不過你不要怕我，它們想找替死鬼，我隻是在等我老婆上車，不會傷害你。」

那些......東西？

女人湊近我耳邊低聲說：「這個人渾身焦糊味，我們快走，跟他在一起不安全。」

此時女人看我還不明白，幹脆直接說：「這趟地鐵上都是死人，偶爾有像你這種不小心混進來的活人。

活人就要藏好自己的活人身份，不然那些東西可要找替死鬼的！」

女人剛說完，我就看到花襯衫大哥伸手朝兜裏摸去，身體也在不斷地靠近我們。

年輕女人拉緊我的手腕就跑，我回頭看了一眼，花襯衫大哥手中赫然是一把正在滴血的刀！

我們一路狂奔，身後花襯衫大哥還在不停追趕著我們，此時耳邊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嗩呐聲。

拉著我的女人立刻停了下來，從兜裏掏出來一個蘋果遞給我：「快吃！」

我回頭看了一眼，花襯衫大哥似乎受到嗩呐聲影響，已經停下在吃東西了。

隻是他正在吃的，分明是......

我接過蘋果，卻忍不住作嘔。

女人還在催促：「快吃啊！」

可我明明記得規則第六條說過，地鐵上不可以吃東西。

但是第四條也說，要在嗩呐聲響起的時候吃東西。

我朝人群掃視一眼，其他人雖然都在吃著手裏的東西，但是目光卻緊盯著我。

可是他們手裏的食物，有的是普通的蘋果，饅頭，香蕉，也有一些動物的肉，甚至還有各類蛇蟲鼠蟻！

他們往嘴裏塞著東西，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還有人在朝我的方向走來。

誰能救救我？！

我感覺身體的力量好像在被慢慢抽空，逐漸無法站立，我感覺到來自身體深處的疼痛。

像是在被千刀萬剮。

女人手裏的蘋果近在眼前，她還在對我笑著說：「快吃吧，吃了就不痛苦了。」

原本不怎麼愛吃的蘋果，此時卻突然變得很誘人。

像癮君子毒癮發作時對毒品的渴望。

人群朝我湧來，已經有手在觸摸我的身體，扼住我的咽喉。

下一刻，就有人要撲上來撕咬我！

我連忙接過來蘋果，一口咬了下去。

可是這個蘋果的口感，像是在咬什麼肉，還有著令人作嘔地腥臭味。

就在這時，我發現自己的上衣口袋裏多了一點什麼東西。

我伸手去拿，是一個饅頭。

我的衣服口袋裏，什麼時候多了個饅頭？

身上有煙味的人不可信，我咬了蘋果卻沒有吞咽，不算違反規則，可是多出來的饅頭，讓我心生疑惑。

尤其是，在饅頭出現的一瞬間，我耳邊隱隱傳來哭聲。

我沒敢把饅頭拿出來，嘴裏含著蘋果，既不敢停止咀嚼，也不敢下咽。

痛苦略略減輕，我開始觀察四周，有人沒有東西吃，開始直接搶奪別人的食物，甚至開始互相撕咬，一直沒有食物的人，就像被潑了硫酸一樣，在痛苦的掙紮中化成一攤液體，然後很快蒸發。

我感到一陣後怕，難道規則有錯誤的？

可是為什麼會有錯誤的規則？

不容我繼續思考，我已經被「人群」包圍。

他們朝我伸出手！

人群朝四麵八方湧來，我拿起手裏的背包抵擋著，卻還是被撕咬到好幾處。

恐懼，疼痛，絕望，包裹著我。

食物？他們不就是要食物嗎？

我把嚼碎的蘋果用力吐在地上，又拿出衣服裏的饅頭遠遠地扔出去。

一部分「人」被這些食物吸引走了，可是還有一部分在圍著我。

我拚命抵抗著，女人也在被攻擊，好在饑餓的人群受到規則的懲治，沒有太大的力量，就這樣終於熬到了嗩呐聲結束。

我癱坐在地上，查看了一下身上的傷口，還好並不影響行動。

3.

女人大喘著氣：「我叫陸湘，來這輛地鐵找人的，你呢？」

「北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車的，我應該是上錯車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陸湘站起來驚奇的打量我：「我費了好大功夫才上車，你居然自己就上來了？這可是冥界酆都城的地鐵，連通陰陽兩界，專門往陰間送死人鬼魂的！」

我後背一陣發毛，胳膊上起滿了雞皮疙瘩。

朝四周看去才發現對麵抱孩子的女人，母子倆身上都有被火焚燒的痕跡；在座位上坐著的年輕人，腰部以下的衣服都是空的；還有臉色格外蒼白皮膚褶皺的男人......

我早就應該注意到，在這趟地鐵上，沒有正常的「人」。

我徹底慌亂了，身體也不自覺的靠近陸湘，她拍了拍我的後背安撫我：「沒事了，別害怕，我是上車來找我哥的，我呢是生魂上車，你的命對我來說沒用，放心吧，我帶你去別的車廂，會安全一些。」

長舒一口氣，正慶幸自己找到了能幫助我的人，轉身時卻突然瞥到陸湘正舉著一把剪刀對著我！

之前的花襯衫大哥也追了過來，大聲喊著：「小姑娘快跑！那個女人不可信！她是要找活人給她哥當替死鬼！」

陸湘眼睛突然變得通紅，舉起刀就朝我刺了下來！

前麵是陸湘，後麵是花襯衫大哥，還有一群隨時要吃掉我的鬼怪，我一時間進退兩難。

活人？鬼魂？替死？滿是死人地地鐵？他們不就是想找活人當替死鬼嗎？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轉過身，踮起腳尖，垂下頭，長發散亂下來。

這時，我猛地伸出手一把死死掐住陸湘的脖子，巨大的恐懼激發了我的潛力，我的手不停收緊，已經動了十成的殺心。

陸湘一開始還掙紮，花襯衫大哥也作勢要拿刀刺向我，都被我用陸湘的身體擋住了。

「哢噠」一聲，陸湘的頭終於被我掐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