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令曦盯著他受傷的腿看了幾秒，一時心軟：“就隻幫你這一次。”

放學鈴一響，幹飯人們便從教學樓傾巢而出。

高二3班教室角落，溫子徹劃開手機屏幕，先給等在校外的保鏢發了條“我午飯自行解決”的消息，而後戴上藍牙耳機悠閑地聽起歌來。

周令曦怕等自己吃完飯新同桌那份已經冷掉，於是將兩人的飯盒一起抱回教室。

“剛才走得急，忘了問你喜歡吃什麼，食堂的菜樣式不多但分量大，我給你打了胡蘿卜燒排骨和素冬瓜。”她一邊打開飯盒蓋子，一邊和新同桌說話。

“哦，沒事。”溫子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放進嘴裏，慢條斯理地咬碎吞下後，忽然咧嘴一笑，“我最討厭吃胡蘿卜和冬瓜了。”

“......”周令曦咬著筷子頭，無語凝噎。

“我不怪你，待會兒你幫我把飯盒洗了就行。”

“你自己沒有手嘛？”

“洗手台很高，我夠不到。”

“......”

“我先謝謝你了，周令曦同學，謝謝你幫我打飯，謝謝你即將幫我洗飯盒，哦對了，這頓飯多少錢？我轉給你。”溫子徹一邊說話一邊掏手機。

“算了不用，這頓飯就當我請你。”周令曦沒有手機，自然也接收不了轉賬。

這時候她的爸爸和兩個哥哥都還活著，爸爸和媽媽在村子裏以種地為生，兩個哥哥則跟著叔叔們下海捕魚，家裏雖然窮，但日子還是可以緊巴巴地過下去。

高一時家裏甚至可以拿出餘錢來供她學了一年吉他。

隻是到了高二眼看課業猛增，她又是家裏唯一一個讀書成績還不錯的，於是家裏人都不再同意她把大量的時間花在學吉他上麵。

其實她很想告訴家人她可以自學，隻要給她一把稱手的吉他。

以前但凡教過周令曦的老師都誇她是鮮少的天賦型音樂人才，甚至有年紀稍長的老師推薦她去一些名牌大學深造。

她回家之後把這件事說給爸媽聽，爸媽思慮之後告訴她學音樂要花很多錢，家裏沒有那個條件，等幾年，家裏經濟寬裕了說不定可以送她去深造。

可惜她沒能等到那一天。

高考結束後的那個暑假，做了一輩子農民的父親跟著兩個哥哥一起下海捕魚，周令曦和媽媽每天都在海邊守望，卻再沒能等到至親的歸來。

得知爸爸和哥哥遭遇海難的消息時，媽媽正在做飯，她手一抖，打翻了醬油瓶子。

接著，她如同瘋了般把灶台上所有的調味瓶全都掀翻在地，沾滿油汙的雙手狠狠捶打地麵，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當時周令曦還不知道，苦難一旦降臨，盡頭便遙遙無期。

父兄死後，媽媽換上瘋病，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精神病，更像是抑鬱症和狂躁症結合體。

她不僅會發瘋傷害自己，還經常絕食亦或者對周令曦大打出手，大學開學前夕，周令曦不得不把她送去了南嫵市醫院。

醫院無法根治媽媽的病症，隻能慢慢觀察調養，這就意味著，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這對當時才十八歲的周令曦來說，是一份格外沉重的負擔。

後來的幾年，無論再苦再累周令曦都不曾拋下過那個養大她的女人，並且在醫生們都表示束手無策時，她也依舊相信媽媽的病可以治好。

一直相信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