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我赤著腳在田間勞作,太陽火辣辣地熾烤著大地,也炙烤著我黃粽色的皮膚。
田裏的淤泥漫上我的小腿,如同套上一雙灰黑的水鞋,我倒希望真的有一雙水鞋,可如今,家裏唯一的水鞋正穿在我弟弟腿上。
我那弟弟,十來歲的年紀,正穿著水鞋在田間閑逛,嘴裏不斷嘟囔著太陽好大,幹活好累。
「細姐,還沒有弄好嗎?窩想回家吃阿媽做的飯了。」弟弟舔舐著手裏的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問道。
「快了。」我摸了一把汗水,心中計算著回家的時間,已經忙碌了一個早上加中午,如果再弄不好,回家很可能會挨一頓打。
我側頭,瞧了瞧手臂上的傷口,隨即伸手碰起一把田間的水,洗去傷口上的泥土。
清理完後,我彎下腰來,繼續埋頭苦幹。
日斜西山,我終於把手頭的活幹完了,匆忙收拾好田間的工具往回趕。
我家的獨苗苗,我的弟弟正在我身後悠哉悠哉地踱步,嘴裏哼唧著我聽不懂的小調。
你說你最愛明媚的光,
最愛車水馬龍的城市。
最愛燈火闌珊的街景,
你說你的心向往遠方。
「這是什麼曲子?」我回過頭,看向我身後的弟弟。
「張霽的遠方呀,你知道張霽吧。」
弟弟歡快地搖曳著手中的草帽,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沒聽說過……」
「怎麼會?」弟弟雙眼瞪大,像是見到了一個怪物,「我們學校的女同學都喜歡他。」
學校嗎?那似乎是很遙遠很遙遠的回憶了,那段回憶裏有歡聲笑語,有奮力拚搏……有徐老師,有二姐……我的腦海裏掠過一張張鮮活的麵孔。
隻可惜……我苦笑地看著自己被泥土浸黑的雙手,青春還在,我卻已經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