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22年，夏。

警車從我奶奶家呼嘯而過，她惡狠狠的看著我，好像讓她兒子，我小叔坐牢都是我的錯，我挺直腰板完全沒有退縮，連帶著我那個怯懦的母親，也理直氣壯了不少。

警車剛走，我奶奶步履蹣跚的來到我跟前，揚手就要給我一巴掌，卻被周波攔住了，他一句話沒說，全身顫抖著，氣憤的看著我奶奶，猙獰的臉上全都是恨。

我怕周波一個沒忍住對我奶動手，上前拉著他的手臂，輕輕搖頭。

看著漸漸平靜的男人，我拉著他，看向我奶，“都是我小叔咎由自取，真的要追究起來，你是助紂為虐。”

“你，你這個不孝女，我是你奶奶，你這麼跟我說話？”我奶奶皺巴巴的臉上滿是氣憤，恨不得讓全村人知道我是怎麼把我小叔送進監獄的。

我奶說話的聲音故意抬高。

一字一句的斥責著我的罪行，我是怎麼揭穿我小叔的，我是怎麼幫著警察出賣我小叔的……

說著說著，我奶的聲音漸小，看來是反應過來了，我所做的不過是一個正常人該做的，而我小叔才是窮凶極惡之徒。

我們村子不大，除了幾戶趙姓人家，幾乎都是王家人，一杆子打下去，全是親戚，所以誰家咋樣，各個門清。

就我小叔那德行，我奶奶不說，他們也都一清二楚。

隨著我奶奶的吆喝，街坊鄰裏的更是站在了我這邊，我奶奶無話可說，隻是惡狠狠的詛咒我：”王蕾，你這輩子都不會找到婆家，就算是找到婆家，也不會有孩子的，就算有孩子，那也是……“

”閉嘴。“周波忍無可忍，就跟當年他第一次看到我小叔打我時候的那種氣憤一樣，當初他出手來，時至今日他都在後悔，後悔遇到我太晚來，他說：再也不會看著我被他們欺負了，再也不會，如果可以下輩子讓我早點遇到你。

我奶奶一個八十歲的老人，本身就是快入土的人了，跟周波這個一八零的青壯年比起來，她氣勢上就弱了不少。

“身為老人，你有做老人的樣子嗎？王蕾以後跟你們半點關係都沒有，別想再汙蔑她，叔叔阿姨那邊，你最好是不要再去招惹，否則，我不會讓你們好過。”周波全身都在顫抖，拽著我的手，極其嚴肅的警告著我奶奶，這一刻我如釋重負的落淚。

這麼多年了，終於算是擺脫了，回眸看著我那個早已泣不成聲的母親，我知道這些年受委屈最多的還是她。

被欺負了一輩子，也算是揚眉吐氣了。

我抹掉眼底的淚水，緩慢的來到我媽跟前，溫柔的將我母親擁入懷中，“媽，都過去了，我姥我姥爺雖然不在了，但你還有我們，你有我跟妹妹足夠了。”

本是想安撫我媽，可我的一句話，讓我媽哭的更是大聲了。

我沒有阻止，我知道我媽需要大哭一場來釋放自己的情緒。

畢竟三十年了，而她一直都是那個被欺負的人。

沒有人對一個人的恨是平白無故起的，我們家對我奶奶一家，對我小叔恨之入骨，要從我小學的時候說起，更甚可能還要早一些，隻是我都不記得了。

隻記得那是一個充滿血腥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