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秦最後留給女兒時一瀾的模樣,是在天災飽受折磨的五年後,身材消瘦麵容蒼老、垂垂老矣的老人。
看著此刻站在自己麵前,雖年過五旬,但精神抖擻、英武豪邁的爸爸,時一瀾恍惚了好一陣,才小聲喊出一聲“爸”。
她知道自己幸運的回到末日開始前,腦子根本來不及想太多,就開始緊張又忙碌的囤了半天貨,做好充分準備來抵禦天災。
但直到末日前的時秦站在她麵前,她才真切的覺得,一切真的重新開始了!
她真的可以彌補曾經的遺憾!
時秦本來還想打趣閨女幾句,她這什麼眼神,五一才回過家,兩個月沒見就認不得她親爸了?話還沒出口,便先看見時一瀾眼裏滿是淚花,她委屈巴巴的噘著嘴,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時秦立馬黑臉:“誰欺負你了?”
健碩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捏著拳頭蓄勢待發,隻要時一瀾說個名字,他立馬就去找人算賬。他正納悶閨女從小就獨立不粘人,怎麼突然著急忙慌的叫他過來,原來是受委屈了。
“是不是你之前提過的那個姓蔡的領導?他欺騙你感情了?”
時一瀾連忙搖頭,停頓一下又忍不住點頭——蔡書航那個渣男的確欺騙她感情了,而且還算計害死了時秦!
“不過,現在他不重要。”時一瀾緩和了情緒,安撫時秦坐下來,“爸,我們先吃飯吧!”
閨女還有心情吃飯,說明事情不算太大。時秦放下心來。
時一瀾還沒想好要不要提前告訴時秦末日的事情,反正第一場天災到來是後天,在她做好決定之前,這兩天先將時秦穩住,讓他待在省城別離開就行。
想象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她才剛點完菜,時秦已經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圈了,時一瀾一轉頭,就對上親爸銳利的眼神,以及審訊般的追問。
“今天周六,你在外麵跑了一天?新房子都裝修完了,你還去裝修市場幹什麼?你從來都不做飯,隻吃外賣,還去菜市場逛了很久?你還租了輛貨車,什麼東西你要親自搬,不直接請人幫忙?今天又突然催我過來——喃喃,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知女莫若父。
雖然時一瀾從小就獨立,但到底是他親手帶大的孩子,他對她的關心事無巨細,生怕女兒因為缺少媽媽,出現什麼童年陰影,現在她的心情和狀態異常不對勁,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時一瀾被時秦這一連串問話給砸暈了,“爸,你......你怎麼知道的?”
還全都說中了。
時秦故作高冷的乜了她一眼,“你爸隻是退伍了,不是眼瞎了。”
說完手指還點了點她隨手放在桌上的貨車鑰匙。
鑰匙在她這,說明她是開貨車過來的;正常情況下,就算租車也是租轎車或SUV,她租著貨車,隻能說明她有很多東西需要搬運。
最近高溫天氣,就算一身吊帶熱褲,隻要在外麵站會兒也是一身汗,時一瀾身上的汗味還不輕。
而且她頭發上和鞋子的灰塵泥土,裝修時,時秦陪她跑過建材市場,從小到大她吃的飯,也是時秦親自去菜市場買回來煮的,一個生活經驗豐富且觀察力敏銳的人,判斷出這些輕而易舉。
時一瀾默默把貨車鑰匙揣兜裏,雖然為時已晚。
末世的慘痛占據了她大半記憶,都快讓她忘記,時秦當年可是人人稱讚的優秀軍人,即便後來為了照顧年幼的她退伍轉文職,在部隊的習慣也沒有改變過。
一如他至今仍舊保持著早起練武的習慣,觀察和隨時保持警惕也已經成了他的本能。
她的這點兒隱藏手段,對他來說就是小兒科。
等天災開啟以後,除非她不動用空間裏的囤貨,不然隻要她拿出來,肯定會引起時秦的懷疑——但不用,她也失去囤貨的意義了。
時一瀾默默歎了口氣,擁有一個太厲害的親爸,不是她不想藏秘密,而是她根本就沒有能力隱藏。
“爸,等吃完飯,回家我告訴你一件事吧!”
上輩子她連蔡書航和穆美彤這對渣男賤女都分享了她空間的秘密,沒道理現在卻要瞞著視自己勝生命的爸爸。
如果有一天,連爸爸都會傷害她,那這個世界她還能相信誰呢?
時秦深深看了她一眼,招手:“老板,打包。”
時一瀾:“......”
本來還打算吃完飯再繼續買東西,出了這一茬,逛街是肯定沒心情的了。
時秦接過鑰匙來開車,上車前,他看了眼空蕩蕩的車廂,什麼話也沒說,沉默的帶著時一瀾和打包的飯菜回新家去。
......
安靜的空間裏,時一瀾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碎一片沉默。
時秦眼力很好的看見‘蔡書航’三個字,是時一瀾多次在自己麵前提起過,她很佩服很喜歡的一位領導。
時一瀾直接掛斷電話。
下午給她轉了那麼多錢,期待的等著她的生日禮物,結果她壓根就沒出現,蔡書航這會兒肯定又急又氣。但還有其他人一起為他慶生,蔡書航再著急,愛麵子的他也不會扔下眾人跑來找她算賬。
起碼今晚上她是安穩的。
“——事情就是這樣。”時一瀾麵無表情的看著時秦說道。
從‘做了場夢’開始,以憑空出現後又突然消失的物品收尾,她將天災簡略的說了一遍。
光說故事,時秦大概隻以為女兒夢魘了;但他真切的看見打包的飯菜在她手上憑空消失,這讓時秦不得不信。
在時一瀾拿出已經斷開的玉鐲碎片後,時秦沉默了許久,“這是你媽媽留給你的。”
曾經經過蔡書航和穆美彤的各種試驗和折磨,空間隻屬於她,不管用什麼手段,誰也拿不走。如今即便讓時秦也滴血試驗,結果證明,哪怕是親父女,玉鐲也隻認時一瀾。
時秦沒有失望,隻露出欣慰的笑容:“這樣挺好的。這大概是你.媽媽特意留下來保護你的東西。”
不過——那蔡書航又做了什麼事?
除了空間和各種天災的輪流出現,別的時一瀾隻字未提,但時秦又怎麼會想不到,她一個女孩子在那麼惡劣的環境裏想要生存下來,是如何艱難。
她前段時間還滿心歡喜的在自己麵前誇讚蔡書航的優秀和暖心,對她的幫助,現在連他的電話也懶得接了,蔡書航肯定做了傷害她的事情。
時一瀾不說,他也不問,他相信她心中自有成算。
“對了,這個空間隻能你進去嗎?人能在空間裏待多長時間?空間裏麵可以做哪些時秦?有多少麵積,你已經囤了多少東西了,還差什麼?”
一旦相信了時一瀾的話,時秦很快就進入狀態,積極詢問起空間的功能,以及她應對天災的準備工作進度。
她將自己已經推斷出來的信息告知時秦,有水有電,但用量不確定,反正上輩子直到她死也沒用完;不可以帶人以及所有活物進去,並且她也不能一直待在空間裏麵。
“每天能在空間裏待8個小時,到了時間就會被空間自動擠出來。”
8小時,剛好是一個成年人的睡眠時間,睡覺的時候也是人最危險的時候。可以說這個空間保障了時一瀾的基本生活安全,同時也逼得她需要再自強,不能完全的依賴空間。
至於物資的準備,比較重要的也隻差汽油、藥品這些了,但這些的價格也不低。
時一瀾眨巴眨巴眼:“爸,你的老本已經攢了多少錢了?現在不花,以後可就來不及了喲!”
時秦無語的瞥了她一眼,他當然願意拿出來,但好好一個女孩子,她可以不要用這種帶著猥瑣感的詐騙語氣來說這句話嗎?
他突然拍了下手,恍然大悟:“我終於知道狗蛋為什麼越長越鬼迷日眼的了?就是跟著你學的吧!”
時一瀾和狗蛋:???
人和狗,在這一刻都受到了極致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