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穿墨色儒袍、頗有些英氣的世子起身與顧安年四目相對,淡淡一笑。
言語之間充滿了對顧安年的質疑與輕視。
然而這般不敬師長之言出口,堂下諸多飽學禮儀之人卻無一吱聲,出奇的安靜。
倘若換作平日,安郡王世子定要被眾人說教一番不合規矩,然而此刻麵對顧安年,她們心中亦是有著與安郡王世子一樣的想法。
“哦?這位殿下不知是何意思?微臣乃陛下所命暫替太師講課,難不成殿下是不滿於陛下之令?”
顧安年隨意一攤手,自己有女帝這尊大佛,這群小雞仔誰敢不從?
果然,一聽到陛下二字,安郡王世子臉色肉眼可見的一滯,旋即又強裝鎮定的恢複如常。
“哼,本世子可沒有忤逆陛下的意思,關事丞你講學的本事沒見到,倒是這般亂扣帽子的本事讓人佩服。”
“世子殿下謬讚了,微臣愧不敢當。”顧安年就假裝沒聽懂對方話裏的陰陽怪氣,反倒還自謙上了。
這登時就讓安郡王世子感覺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莫名氣憤。
“安繼業你且夠了,關事丞乃是陛下指派之人,身在講堂上便是我等師長,理當敬之聽之,你這般無理當真是丟了我皇家的顏麵。”
先前沉默不語的黃裙女子起身微微躬身一拜,旋即用冷清的目光示意安郡王世子安繼業坐下。
安繼業本想辯解什麼,可看到對方那銳利的眼神,不由縮了縮脖子,悻悻坐回原位。
此時那黃色蘿裙女子麵帶歉意的看向了顧安年。
“剛才那番讓關事丞見笑了,還望您莫要在意,事後本宮會上報皇兄讓其教訓安繼業,現今還請關事丞接著授課吧,本宮也著實想見識一二關事丞的學問。”
“想必這位殿下便是我大周的長公主殿下吧,果真如傳聞那般才華與樣貌雙絕,微臣有禮了。”
原先顧安年就有所猜測,而今聽對方自稱本宮,便已確定這位就是大周長公主皇甫意,也就是女帝同父異母的妹妹。
長公主並沒有再作回複,而是靜靜的坐回位置上等待顧安年開始講課。
剛才她表麵是在說安繼業的不是,實則是變相的敲打顧安年,隻不過態度很委婉,讓人無法拒絕那種。
她與一眾人一樣,並不覺得這位年輕到不像樣的事丞能教他們些什麼。
畢竟大周文化衰弱,有才學之人如處子之身般少之又少,他們這些皇室貴族自小被陛下安排苦學,自認為學問已然處於大周頂尖水平。
除了太師太傅,別人也教不了他們什麼。
像這種臨時替課的,之前也不是沒有,但對方態度都放的極低,無非是按照太師交代的複述一遍四書五經,若是說些自身的淺見,那必然會被堂下的“學生”給斧正一番,麵子丟盡後灰溜溜而去。
自此就連國子監的一些教習先生,麵對於尚書房替課,都嚇得連連擺手,誰也不想成為最近一個月的笑話。
如今這位關年關事丞,無論是態度言語,還是年齡,都讓這幫皇室貴族詫異。
“嗬嗬,不瞞諸位殿下,微臣在來尚書房之前,曾被陛下囑咐過今日要講解齊國趙大儒的《治學經》,但微臣覺得此書並無太多出彩之處,學了亦是浪費時間,故而便與諸位殿下講些新的東西。”
顧安年翻看幾秒桌上的縫線書籍,有些索然無味的將其丟回原處。
然而這一幕卻引起了台下十二人的齊齊皺眉。
“大膽!你這豎子竟敢公然汙蔑趙大儒的《治學經》是無用之物!先前老太師提起此書都是推崇備至,天下讀書人也是將其奉為必讀之經典,你這無知小兒真是蠻豬食不了細糠!”
安郡王世子安繼業原本就憋著一口氣,這下見顧安年這般無知狂妄,立馬就起身怒斥。
他這番話罵的雖然難聽,但說的也是事實,顧安年實在是錯的離譜。
“就是就是,先不說趙大儒這經典名作,就說是陛下交待要講解此篇,這關事丞竟敢不遵從,真不知是哪來的膽子。”
“哈哈哈,這你就不懂了吧,剛才長公主殿下說那話分明是想見識那關事丞的能耐有多大,對方自知講不好這經典之作,卻又不想丟失顏麵,於是便想取巧,隻可惜他忽略了這《治學經》是何等名作,如今他縱然有百口也難辨清了。”
“嘖嘖嘖,看他年紀也比我們大不了多少,就如此好為人師,也不會有多少學問。”
幾名郡主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議論起來,顯然一副看戲姿態,她們對顧安年這種狂妄自大又無知之人並未有多少好感。
“咳咳,都且安靜。”皇甫意淡淡開口,尚書房內登時寂靜無聲。
“關事丞剛才你所為確實不妥,你且先退下吧,我等今日自行研讀便是,皇兄那邊你也不必擔心,本宮會有所解釋。”
言下之意,便是趕人了。
安繼業卻是一臉不服又無可奈何,這位長公主殿下脾氣實在太好了,這種事換別人來,分分鐘要讓侍衛進來把顧安年拖出去砍了。
“殿下且慢,我們打個賭如何?”
“哦?”長公主有些好奇,顧安年這是要搞什麼。
“賭贏了,諸位殿下就要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認真聽從微臣所講,如若微臣輸了,那微臣甘願就此退去尚書房,並且讓諸位殿下出宮遊玩,出了一切問題都由微臣承擔。”
“這......”
原本對於顧安年說的話不屑一顧,可聽到後麵,一個個早就憋悶到發瘋的郡主世子,全都眼睛一亮。
“賭什麼?”
“微臣原本就是想教受諸位殿下算術,如今就借此讓諸位殿下任意提問算術問題,但凡微臣答不上來亦或是答錯,便皆算是輸。”
聽了這話,安郡王世子安繼業仰頭一笑,他父親安郡王是跟著先帝打天下才封的爵位,他雖然一直跟著學文,但那骨子裏的蠻橫並未消磨多少。
“哈哈哈!這可是你說的!待會兒可莫要反悔!見過猖狂的沒見過你這麼猖狂的,你是真不知算術之難,就連齊魏兩國精通此道的都少之甚少,敢說隨意出題的,更是沒有一人,你還真以為你是文曲星下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