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布鋪的雜物間內。
李安然費了好大的勁兒,終於將滿是灰垢的脫棉機搬了出來。
他扇了扇撲麵而來的灰塵,臉上露出笑意。
因為這個時代的脫棉機的確是太過於落後了,連輪盤都還是靠人力轉動的。
沒有兩個人配合操作,根本不能正常脫棉。
李安然找來工具,在地上稍稍計算了一下後,開始著手改造起脫棉機來。
他先是在輪盤中間加上了木質的齒輪,接著又將旋轉手柄改成上下腳踏的杠杆型搖柄。
這樣不但能讓輪盤動力更加充足。
而且手腳並用,在減少人力的同時,杠杆的省力效果,也讓脫棉效率得到了呈幾何倍率的提高!
從中午到黃昏。
李安然經過無數次試驗和改進,最終交出了令他自己滿意的答卷。
“總算搞定了!”
“這速度,這效率,隻怕提升了五倍不止吧!”
隨著棉花不斷翻飛到席墊裏。
李安然看著自己辛苦鼓搗出來的‘傑作’心中十分滿意。
“就算不能攬下那十萬軍用醫療物資的活,老子靠這台機器都能發波小財!”
不過。
要想攬下這個大項目,還得得到郡守大人的信任。
就如今自己這狀態,一般情況下想見對方都是難事。
不過李安然並不擔心。
因為記憶中。
他和清河郡守的兒子王 剛可曾是‘兄弟’,經常一起欺負人來著。
當然,在李家敗落,李安然欠了對方幾百兩銀子後。
兩‘兄弟’很快就反目成仇,分道揚鑣了......
李安然立刻自家布鋪後。
便馬不停蹄地前往鳳來茶樓。
因為王 剛喜歡來這間茶樓品茶聽曲,經常一聽就是一個下午。
希望這會兒還沒走!
到了鳳來茶樓。
運氣不錯,他老遠就聽到了王 剛那尖利的叫聲。
這小子名字聽起來挺陽剛。
但其實是一個大腹便便的油膩青年。
王 剛也是眼尖,李安然剛進門他就看見了!
“李安然?滾過來!”
見到李安然,他老遠就嚷嚷。
待李安然走到跟前後。
他肥肉中的一雙小眼迷成了一條線,上下打量著他:“你小子還敢出現在我麵前?是不是還錢來了?”
李安然學著以前的樣子。
強忍惡心,勾起一抹諂笑:“的確是還錢來了,但還需要你幫個忙才能還你。”
“啥?讓我幫忙?”王 剛再次審視李安然:“你小子不會是又想借老子兩百兩,然後再來還老子一百兩吧?”
“當然不是,這次保證把銀子全部還你,不過這裏太吵,咱們還是出去說吧?”
“你小子別跟我耍花招,這次要再不還我銀子,可別怪我不客氣!”
王 剛聞言將信將疑。
但想到能要回債錢,最終還是跟他走了出去。
王 剛是郡守王懷岩的兒子。
李安然借的銀子,他好幾次都沒要回來。
隻是念著以前對方請他時也十分舍得花錢,所以一直沒修理他。
到了外麵,王 剛不耐煩地開口。
“別搞得神神秘秘的,有屁快放。”
“我現在的確沒銀子還你,但隻要你帶我去見你父親,我不但能還你銀子,還能讓你郡守父親對你刮目相看!”
王 剛猶疑道:“真的?”
“你堂堂郡守府的大公子,我騙你不是嫌命長?”李安然道。
這話明顯把王 剛哄得高興了。
但後者還是肥臉一歪,“嗬嗬!那借我兩百還我一百的事情怎麼說?”
李安然聞言不由滿頭黑線。
這小子。
一直拿這事說,不是顯擺智商低得可憐麼!
不過心裏腹誹,嘴上卻道:“既然這點小事你都幫不上忙,那我可能也沒辦法還你錢了,隻可惜了這個讓郡守大人對你刮目相看的機會......”
說罷。
他轉頭,作勢往外走去。
王 剛向來都不被王懷岩待見。
還時常被老爹喊飯桶。
這會兒他一聽可能得到父親刮目相看的機會,本來就有些心動了。
再見李安然說得煞有介事。
心想就算對方惹惱父親,對自己影響也不大,最抵不過罵自己一頓。
而自己,被罵得還少?
再加上李安然的話裏包含了激將,他瞬間就不爽了!
於是趕忙揪住對方背過身後的衣領。
“別他媽小看老子行不?這種小事我又不是辦不到!”
“但辦完你要是敢不還錢,老子揍不死你!”
此時,王 剛已經下定決定。
如果這小子惹怒自己老爹,害自己挨罵,定要從他身上找回來。
王 剛答應過後。
二人簡單商議了一下,便叫人從李安然布鋪裏,把改造過的脫棉機和一袋棉花搬進了郡守府。
來到郡守府,天已麻麻黑。
郡守府後花園內。
郡守王懷岩和師爺宋謙正籍著燈火在下棋。
王 剛帶著李安然來到兩人麵前,恭恭敬敬地行禮道:“父親!宋師爺!”
“見過郡守大人,見過師爺!”李安然也跟著行禮。
宋謙抬眼瞅了李安然一眼,微微皺眉:“公子,你來幹嘛?”
王懷岩則是沒好氣地開口斥責:“一天盡幹些不正經的,隻會跟一些狐朋狗友廝混,還不滾去看書。”
顯然。
兩人並沒有把李安然放在眼裏。
王懷言表麵上是在斥王 剛,但事實上其實是在讓李安然滾蛋。
因為郡守府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
李安然不傻,當然聽得來對方的意思。
但他卻絲毫不在意。
而是再次行了一禮後,不卑不吭地開口道:
“郡守大人,草民李安然,家父李彥朗,草民得知郡守大人正為邊陲十萬軍用醫療物資發愁,特來為大人解決此事。”
聞言,兩個老人豁然抬頭,對視了一眼。
他們最近可是經常念叨李彥朗,如果李氏布行還在,他們也沒必要這麼焦慮!
可是。
他這個臭名遠揚的敗家兒子能成事?
王懷岩狠狠瞥了眼名聲與李安然不相上下的王 剛,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宋謙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開口:“年輕人,有些事說了若是做不到,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啊......”
“就是李氏布行生意做得最大的時候,想要在規定的時間完成那批物資都費勁!”
“現在李家就你一個人,說那話未免有些信口雌黃了吧?”
李安然則道:“大人,是不是信口雌黃,總要試試才知道,況且大人現在不是還沒有辦法麼?”
“來人!把他給我扔出去!”宋謙突然臉色一變,向遠處的府衛招招手道。
他覺得這小子是碰巧知道這個消息,想渾水摸魚撈銀子來了。
“大人且慢!”
李安然卻提高了音量。
“要完成那十萬物資,就算全盛時期的李氏布行也需要近一個月,成本也要兩萬兩白銀,對吧?”
“草民隻需要一萬五千兩,並且保證在十天之內交貨,請給草民一次機會!”
宋謙聞言更氣了!
這已經不是信口雌黃了,這簡直是把牛批吹上了天!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敢跑到我郡守府招搖撞騙!”
“來人!給我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話音剛落。
兩個府衛應聲而至,將李安然扣了起來。
王 剛見狀大驚。
這下完了,這小子不但要還自己挨罵,還錢也指望不上了。
五十大板下去,還不成肉泥?
還說什麼刮目相看......真不該上著小子的賊船啊!
然而就在此刻。
李安然卻一把掙脫府衛的束縛。
一臉決然地道:“大人,草民敢出此言,自然是早有準備,大人為什麼不看一眼在做決定呢!”
“看什麼?”
王懷言眯起眼睛終於開口了。
“當然是看草民改造的脫棉機!”
說著,李安然向王 剛的人招了招手,“麻煩兩位大哥將你們搬來那台機器抬進來!”
在王懷言等一幹人狐疑的目光下。
一台有些舊但又有不少新零件的古怪脫棉機被抬了進來。
“這台機器似乎......跟我們之前見過的不太一樣。”
王懷岩和宋謙又彼此對視了一眼。
最終王懷岩示意府衛暫且退下,他也想知道李安然究竟要搞什麼鬼名堂。
李安然得到對方的默許後。
將那袋棉花果倒進機器的漏鬥裏,旋即踩起了踏板,脫棉機開始飛速轉動起來。
隨著輪盤極速翻滾,無數棉花和棉籽被快速分離。
而李安然看似手足並用,但卻好整以暇,仿佛在做一件十分輕鬆的事情。
盞茶不到的時間,一袋棉果已然被成功分離出來。
看著這神奇的一幕,整個郡守府的人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