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霧的一對兒女,被下人披上幹淨的衣袍。
興許因為著急,康王妃也忘了掩飾,表情落滿心疼。
雲嫣冷笑一聲。
“兒媳倒是不知,母親對遠方親戚,比對兒媳還要好。”
“放肆,”康王妃臉色閃過一絲慌亂,“珍娘是江州我一位哥哥的女兒,遠道而來投奔,你不但不好生照料,反而把她趕到府外。”
“母親說錯了,我派家丁送蘇小姐去客棧,”雲嫣轉眼看向蘇卿霧,眸光銳利,“我倒想問問蘇小姐,怎麼從客棧又回到了王府?”
蘇卿霧杏眼眨巴了一下,伏地梨花帶雨,“是奴和燁哥燕姐路上遇上了歹徒,至於世子妃說的家丁,半路便借喝酒回去了。”
“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康王妃怒道:“錚哥兒走了,你對王府便沒以往上心,錚哥在天之靈若是知曉這件事,豈能安心?”
雲嫣知道蘇卿霧這是給自己挖坑,她今晚就是要住在王府,並且要她和王妃生了嫌隙。
家丁是她的心腹,怕不成事,她把顧淮給的暗衛也派去一個。
不可能半路離開。
“母親這可冤枉兒媳了,夫君去世的這些年,我恪守婦道,孝敬婆母,為王府殫精竭慮,甚至......付出清白,母親最是清楚事情始末的人,怎還冤枉於我?”
雲嫣說著,目光似有若無落在蘇卿霧身上,“之所以讓蘇小姐去住客棧,是因為自來尋親都有信物,蘇小姐卻說被劫匪所盜,不清楚蘇小姐身份,害怕引狼入室,又怕打擾母親安睡,至於家丁半路飲酒,是兒媳管教不到位,兒媳甘願受罰。”
康王妃臉色緩和,“那就由你安排珍娘母子三人,再把你的體己拿出來一些給他們置辦些物件,以做補償。”
“是,母親。”
把蘇卿霧一行三人安排下,已經到了卯時。
雨打芭蕉,風吹軒窗劈啪作響。
“小姐,你明明清楚,蘇小姐在撒謊,為什麼不解釋?還有王妃,她憑什麼要您把體己拿出來?”蓁迭忿忿不平。
雲嫣身心疲累,卻毫無困意。
“她要我拿體己出來,又沒說拿多少,著什麼急?”
“還是小姐您聰明。”
“開我的庫房,取三匹蜀錦,挑些顏色鮮亮又不張揚的,給他們做新衣,另給燕姐一對翡翠鐲子,燁哥一套徽墨端硯,蘇珍娘嘛?把那套成親前,夫君打的純金頭麵送她吧。”
蓁迭不理解。
那套純金頭麵實打實的,當年小姐可是愛不釋手,怎麼要給那窮酸婦人了?
雲嫣卻自有打算。
既然前世,顧錚騙了她的感情,蘇卿霧搶了她的夫君。
那他們這一世,也該湊成一對才好。
最好是,成為一對苦命鴛鴦。
*
次日清晨,春雨初停,粉色花瓣落滿石階。
蘇卿霧一夜未睡,支開窗子,看王府寥落的春色。
她的院子正對著雲嫣的院子,她問新來的丫鬟,“怎不見世子妃?”
“世子妃可是個大忙人,日日忙著侍奉那位王爺呢。”
丫鬟幸災樂禍。
“王爺?”
“是啊,夫人您不知,世子妃這些年守寡,怎會一日嬌豔過一日?都是被肅親王看中了。”
“肅親王?可是那位性情暴戾的肅親王?”
“是啊,”丫鬟竊喜,“府裏都在傳,每次從肅親王府回來,世子妃都哭呢。”
蘇卿霧把玩著雲嫣送來的頭麵,頗有深意地問了句,“是嗎?”
......
傳言中飽受折騰的雲嫣,正躺在一艘畫舫裏。
雲嫣知道他又從宮裏那位宸貴妃那裏受刺激了,也不敢反抗。
突然,一隻手揉上她的唇。
她晶亮的眸張開,正對上顧淮的眸子。
四周的薄紗繚繞,她看著他起身,烏金長袍蓋住了他覆滿刀疤的結實背脊。
溫熱散去,隻餘冰涼。
雲嫣掩起長袍。
背後猝不及防男人的一道冷笑,“你明日不必來了。”
雲嫣心猛地一跳。
是隻明日不必來?
還是以後都不必來?
“她要去行宮,本王一路護送。”
雲嫣把心放下,係好自己衣裳,又起身侍候顧淮。
每每這種時候,顧淮都是最好說話的時候。
她在這艘畫舫裏為他斟茶,顧淮接了茶,又把她攬到懷裏,雲嫣心思恍然,一下坐在他腿上。
臉頰一瞬紅了。
“有話說?”
“康王......什麼時候——”
“本王還當你開竅了,突然溫柔小意起來,不承想還是為了康王那個老匹夫。”
“這次,我不是為了康王。”
“那是為了誰?”
“為了你。”
下巴驟然被扼住,顧淮眸色泛著嗜殺的冷,“別以為本王慣著你,你便這樣肆意妄為。”
外界傳顧淮是個瘋子,心狠手辣,暴戾恣睢,曾將敵軍將領的頭顱砍下來當下酒菜,是能止小兒夜哭的存在。
以往雲嫣隻是道聽途說,一笑置之,如今卻真切感受到下巴即將脫臼的痛,畏懼早就戰勝了勇氣。
“康王和王爺素有仇怨,這點我跟了王爺這麼久,自然清楚。所以我這次不是請王爺放過康王,是請王爺對康王更狠些。”
顧淮猛地推開她,鳳眸微眯。
“這對你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