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這才掛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緩緩推開了屋門。
外頭豔陽高照,屋內亦是陽光四溢。
可偏生,蘇玥兒剛一走進,就感覺這屋內的溫度,比外麵瞬間低了好幾度。
好似能將人凍僵一般的低氣壓。
蘇玥兒稍稍抬了抬眼皮,照舊便看到了那個坐在書桌後麵的三王爺,君墨璃。
男人眼神深邃如海,鼻梁高而挺,一張薄唇微抿,仿佛從裏麵流淌出來的聲音,都能讓周圍的景色為之變得暗淡。
一身青衫,手中執筆。
明明是最簡單的裝束,卻偏偏被麵前的人穿出了一種絕代風華的氣質!
美,當真是絕美。
縱然她已見過這三王爺多次。
可每每還是忍不住驚為天人。
但偏生,外貌如此出色的男子,一張臉冷的能將人凍僵。
手掌生殺大權,仿若她這樣的小人物一旦靠近,隨時都能被捏死。
不要慌,不要緊張......
蘇玥兒在心底給自己打氣,上前兩步給君墨璃行禮,“小的見過三王爺,王爺,小的來給您針灸了。”
這三王爺殘廢多年,一雙腿早就不良於行。
請大夫過府,也不過就是為了不讓這雙腿繼續惡化下去。
不過,這隻是三王府對外的說法。
至於實際的情況......
蘇玥兒得了君墨璃的默許上前,動作熟練的撩開他的衣袍開始針灸。
麵對著眼前這一雙幾乎和常人沒有任何區別的雙腿,選擇了視若無睹。
有時候,有些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她十分明白這個道理......
蘇玥兒跪坐在地上替君墨璃針灸,君墨璃視她為無物。
屋內靜謐的仿佛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管忠。”高居上位的男人出聲,將這屋內本就壓抑的氣氛,更壓低了兩分。
蘇玥兒眼觀鼻鼻觀心,手上的動作更加小心謹慎了幾分,盡量忽視自己的存在感。
管忠聽到吩咐,從屋外匆匆而入,“王爺?”
君墨璃將自己寫好的折子朝管忠身上一丟,麵色深寒,“去準備聘禮,三日後送入尚書府。”
正在針灸的蘇玥兒一驚,手一抖,紮歪了......
一絲幾不可察的刺痛傳來,君墨璃稍稍垂眸,眸色深深的瞥了一眼蘇玥兒。
蘇玥兒雖沒抬頭,卻敏銳的感覺到了來自頭頂的那股巨大壓力。
咬咬牙,狀若無事的將歪了的銀針拔出來,朝著旁邊的穴位繼續紮下去......
背後,卻是沁出了一身冷汗。
管忠手忙腳亂的接過君墨璃扔過來的折子,恍惚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王爺,您當真要接受賜婚,迎娶尚書府家的小姐?”
那江尚書可是太子那一派的!
君墨璃直接無視管忠的震驚,說話的語調都沒有一絲波瀾,“下去備著。”
“是。”管忠深知自家王爺的性子,不敢多言,匆匆捧了折子就離開。
君墨璃稍稍側身,斜倚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
指尖在椅把上緩緩的敲擊。
不自量力。
當真以為逼他娶妻就能往他身邊塞人?
他倒要看看,接下來還有多少把戲。
“王爺,今日的針行完了。”蘇玥兒小心翼翼的拔下最後一根銀針,這才敢稍稍抬頭,對著看似沉睡的男人笑眯眯的出聲。
君墨璃微微眯眼,盯著蘇玥兒的的笑臉,微蹙了眉頭。
靜默了好一會兒,這才大發慈悲的開口,“滾吧。”
蘇玥兒恍若得了特赦令一般,十分狗腿的衝君墨璃行了個禮,“謝王爺!”
說完便急匆匆的拎著自己的藥箱衝出了三王府的書房。
一路小跑到王府門口,蘇玥兒才終於長長的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自己這快要笑僵了的臉頰。
管忠跟在後麵拎著一小袋銀子遞上,“秦大夫,這是今日的診金,真是辛苦你了。”
是辛苦。
伺候這麼一位深不可測的主子,她真是時時刻刻都懸著心。
蘇玥兒毫不客氣的接下診金,繼續笑,“多謝管家。醫館還有些事,在下先行告辭。”
——
京城,仁醫堂。
蘇玥兒快到醫館門口的時候,才將管忠給她的銀袋子打開。
剛從裏麵摸出了一塊小的銀錁子。
想了想。
又丟進去,將裏麵唯一的金子掏了出來,藏進了自己的衣袖裏。
剛進了仁醫堂,原本正在曬藥的程大夫瞧著她回來,直接跑到她麵前,抬手就搶過了她手上的錢袋子。
迫不及待的打開看了眼,十分嫌棄的語氣,“今天怎麼才這麼點?”
嘴上嫌棄,眼神卻是四處瞟著將錢袋子塞進自己的袖籠中。
蘇玥兒心下冷笑。
當著她的麵還想獨吞?
想得美。
蘇玥兒一副被欺負了還敢怒不敢言的樣子,說話的聲音卻是比平時還高了兩度,“程大夫,這銀子不是大家分麼,你為什麼藏進衣袖裏?”
她這一嗓子,直接讓在屋內的幾人都聽到了。
“你!”程大夫鐵青著一張臉,抬手就要打人,直接被他身後的人給製止了。
蘇玥兒一看到來人,便頓時換上一張委屈臉,“師父......”
來人也是這仁醫堂的大夫,張守成。
也是在此處,唯一真心護著她的人。
隻是張守成的脾氣,爆了些......
一下擰過程大夫的手腕,將他甩的老遠,擼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被蘇玥兒堪堪拽住,“師父!我沒事,你別為了我和他們打架了。”
張守成一貫是個暴脾氣,可唯獨蘇玥兒的話還能聽進去幾句,勉強忍下自己的脾氣,朝著地上的程大夫啐了一口,“呸!秦玥的診金哪一回不都是被你們訛去了?居然還嫌少?有本事那三王府你們自己去!”
剩下的幾人忙著分銀子,聽到這話,沒一個人出聲。
就衝那三王爺在外的名聲,誰敢上門就診?
也就他們仁醫堂,出了這麼個沒權沒勢,能由著他們擺弄,過後診金還能歸他們的秦玥。
他們是傻了才會嫌少。
地上的程大夫被兩人給扶了起來,表麵上客客氣氣,心底卻是對他有了意見。
什麼玩意兒,居然想連他們那部分一起獨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