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蒸酥酪?
黎清歡著實有些詫異。
一時間,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相府裏,
娘親親手教授自己糖蒸酥酪的時候,無意間闖入的某個少年......
她不由得微微垂下了眸子,眼底閃過了一抹欣喜。
卻又被她瞬間壓抑了下去,她想起尤安公主告的狀和上次替人立威的事情來,心裏很是不安:“除此之外,王爺沒再說其他了嗎?”
陸遊哭笑不得:“清歡姑娘,我也不敢瞎傳王爺的話啊......”
“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
黎清歡不好再問,心裏卻是有些信了。
一股隱秘的歡喜控製不住地從心底竄起,不管怎麼說,厲行川這次沒有偏袒尤安公主,就足夠讓她欣喜了,而且他還記得糖蒸酥酪,是不是說明,他還記得他們的曾經?
黎清歡迫不及待地要迎著陸遊出去,但是沒走兩步,她腳下一個踉蹌,竟差點摔了去。
陸遊連忙眼疾手快扶住黎清歡,“清歡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黎清歡咬唇,而蓉蓉在旁邊替她解釋:“姑姑被王妃給罰了,姑姑原就有腿傷,如今傷是更重了,卻沒時間上藥......”
陸遊聽了,也心疼地皺起眉頭:“清歡姑娘,不若我讓人背你去吧......”
黎清歡搖頭:“沒那麼矯情,走慢點便是,我們走吧。”
厲行川心中清楚,等黎清歡做完再送過來怎麼說也得一會兒。
他拿起了一旁積壓已久的折子批改了起來。
到底是攝政王,朝中的折子大部分都是經他手後,留下部分重要的折子再呈給陛下。
所以這也算得他的日常。
可當他批改了幾本折子後,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墨染的梅花上。
思緒不由得回到了那年初雪......
她微微泛紅的臉頰,難以啟齒的朱唇,
當時,她想要的是什麼呢?
叩叩叩——
“王爺,聽聞偏房那邊出事兒了。”
隻見一個小廝站在門外,躊躇了半晌還是說了出來。
厲行川不由得一怔,疑惑的挑了挑眉抬眸看向了門外。
偏房?
那不是她的住所麼......
“出什麼事了?”
陸遊應該親自去尋她了才是。
“回王爺,聽聞偏房進了賊人,閻大人已經過去了。”
聽到這裏,他一把扔下了手中的折子,目光淩冽的看向了他。
“帶路。”
厲行川幾乎一步並作兩步,朝著偏房的位置趕了過去。
然而當他到了的時候,卻瞧著不少人圍在這兒,其中身著一身雲錦裙的女子在這裏頗為惹眼,他頓時有些不悅的蹙起了眉。
“你們眼睛做什麼吃的!竟汙蔑本王妃是賊人!”
離著老遠便聽到尤安公主嬌蠻的聲音。
閻良身為攝政王的貼身侍衛,隻是半跪在地上板著臉一言不發。
眼看著厲行川朝著這邊走過來,尤安公主的眸子裏瞬間閃爍著欣喜,連忙提著裙擺快步小跑了過來。
“王爺!你瞧瞧這群人,他們竟汙蔑人家是賊人......”
“人家可是您明媒正娶來的王妃呀!”
說著,她略帶撒嬌的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甚至用抹著香粉的臉頰蹭了蹭他的衣裳。
厲行川有些疑惑的瞥了她一眼,聲音卻有些泛冷:
“你不是應該去跪祠堂嗎?來這兒做什麼?”
此言一出,尤安公主不免有些尷尬的移開了眼神,隨即鼓著腮幫小聲嘟囔了起來:
“還不是因為王爺您偏心麼......”
她怎麼可能就這麼咽下這口氣?
原本想著趁著這個小賤人不在,偷偷翻一翻她的屋子,指不定能抓住她的把柄。
可不成想竟被閻良給抓住了!
都怪他!
尤安公主想著不免憤恨的瞪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閻良。
不好好的去貼身守著王爺,沒事兒閑的亂逛什麼!
而且閻良發現她的第一時間就是要去通報王爺,絲毫沒把她這個王妃看在眼裏。
沒成想拉扯之間被小賤人的丫鬟發現了。
另一邊小丫鬟梨香正垂著眸子,儼然被這麼多大人物蒞臨嚇了一跳。
厲行川便知道尤安公主定不會乖乖說話,他扭頭看向了瑟縮在一旁的蓉蓉。
“你來說。”
梨香突然被點名,不由得微微一顫。
隨即連忙恭敬的說道:
“回,回王爺,剛剛我聽著屋子裏閻大人似乎在和誰爭吵,便連忙跑進來了,卻不成想......”
話說到這裏,她有些忐忑的偷偷看了一眼王妃。
正對上尤安公主威脅的目光,她連忙瑟縮著腦袋,纂緊了衣角。
“不成想王妃正在屋子裏翻箱倒櫃,把黎姑娘的房間全都翻亂了!”
她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緊閉著眼睛將一切和盤托出。
尤安公主頓時氣的直跺腳。
沒想到小賤人的丫鬟也是個小賤人!
她原本正在氣頭上,忽而感受到背脊閃過一絲涼意。
尤安公主不免有些心虛的回過頭來,看向了厲行川。
果不其然,他的下顎繃緊,低垂的眸子寫滿了不悅。
“堂堂王妃,有什麼缺少的要來下人的屋子行竊啊?”
聽著她涼薄的聲音,尤安公主連忙搖了搖頭:
“我沒有行竊!我隻是......對,隻是迷路了,還以為這兒是祠堂,便進來了。”
可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相信。
厲行川神色一凜,聲音透著惱怒:
“你是王妃!與一個下人計較如此失了身份,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讓王府和你母國都成了笑柄!”
尤安公主哪裏想過這麼多,她連忙擺了擺手,有些紅了眼睛。
噙著淚泫然欲泣的模樣好不可憐。
“王爺......人家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有些不甘心被她擺了一路,就想著,也得報複回去一次嘛......”
說著,她抬起了亮晶晶的眸子,充滿了嬌嗔的意味。
“畢竟人家是公主嘛,怎麼能被一個通房丫鬟日日踩在腳底下,原諒人家這一次嘛,好不好?”
厲行川忽而一把甩開了她伸過來的手,聲音不免有些冷硬。
“本王瞧著你似乎還不足以坐穩當家主母的身份。”
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
尤安公主頓時錯愕的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問道:
“難不成王爺你還想廢了我不成?”
厲行川揉了揉眉心突突暴起的青筋,低沉著嗓音道:
“將王妃送回院子裏,禁足三天,再從宮裏請個嬤嬤來,好好學學當家主母應該怎麼做。”
禁足三天?
尤安公主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有些不甘心,這若是傳出去,她這個王妃是不是丟臉丟大發了?
不過這也說明王爺終究還是疼愛自己的。
想到這裏,她收斂起脾氣,小心翼翼的撒起了嬌。
“王爺......人家再也不敢了,饒過我這一次吧。”
她抬手揪住他的衣角,輕輕拽了拽。
“我以後不會再找她的麻煩了,還不行嗎?”
聽著她反省的話,厲行川卻有些嘲弄的扯了扯嘴角。
“你是沒找到她陷害你的證據吧?”
這句話倒是說在了點子上。
尤安公主不免有些心虛的垂下了眸子,揉了揉有些空癟的肚子:
“人家餓了,王爺陪我用個晚膳可好?”
厲行川也懶得再糾纏下去,他忽而皺起了眉,也不知糖蒸酥酪做好了沒。
就在一眾人打算離開的時候,尤安公主突然腳下一歪,整個人不可抑製的朝著一旁的架子倒了過去。
厲行川眉頭一皺,下意識拉了她一把。
尤安公主隨手抓了一下架子想要穩住身子。
卻不成想一個木匣子直接被她掀翻掉在了地上。
眾人眼瞧著木匣子裏嘩啦散落了一堆書信。
這是什麼?
難不成他還和俞澤互通書信嗎?
厲行川眉頭一擰,不等尤安公主說什麼,他先一步彎腰將信封如數撿了起來。
即便他對別人的隱私沒什麼興趣,卻依舊按耐不住心口壓抑的感覺。
隻見他隨手拆開了最上麵的書信。
“王爺,這......”
尤安公主原本還有些不滿他沒安慰自己,卻眼瞧著他的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
等讀完一封信,他的臉色幾乎可以說可怖。
這種神情惹得尤安公主打了個寒顫。
還是第一次瞧見他這麼駭人的樣子。
“王,王爺?您這是怎麼了?”
可厲行川緊緊的捏著那張紙,指腹幾乎要將上麵的夫妻恩愛二字戳了個窟窿。
夫妻恩愛?孽緣終盡?
在這府裏,她竟一直是這般想的?
腦海中突然回想起那夜她夢魘的模樣。
他仿佛突然就明白了。
原來,自己在她眼裏就這麼恐怖,竟將她嚇成那個樣子。
好,原來這就是你所希望的。
“你不是想要圓房嗎?”
厲行川的冷著一張木雕臉。
“當然想!”
尤安公主沒想到幸福來的這麼突然!
“好,今夜本王便與你圓房。”
至少,尤安是真心喜歡他的。
看著他仿佛又變回了往日寵溺自己的模樣,尤安公主眸光一轉,有些撒嬌的撲進了他的懷裏,但是想到新婚夜被黎清歡受的氣,她還是咽不下。
“那......之前說圓房之日讓她在殿外跪侍的事情......”
話說到一般,尤安公主又沒什麼底氣了:“不過也沒關係,王爺肯來找我我就高興了......”
厲行川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聲音明明溫柔卻莫名帶著深層的冷意。
“也準了。”
當黎清歡和陸遊剛走了沒一段路,忽而便瞧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著這邊走過來。
來人正是月娥。
不對,她此時不是應該陪著尤安公主跪祠堂嗎?
想到這裏,黎清歡莫名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陸管家。”
月娥恭敬的對著陸遊行了個禮。
她的出現讓陸遊也有些不明所以。
“月娥姑娘怎麼沒侍候在王妃左右?”
陸遊直接將黎清歡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可一提到這件事,隻見月娥瞬間有些得意的挺直了身子,高抬著下巴看向了黎清歡。
“奴婢是來請黎姑娘去見王爺的。”
她來請自己去見王爺?
黎清歡心中不安的感覺越發濃烈了起來。
“去之前隻怕是得先跟老奴去一趟廚房,王爺還想吃糖蒸酥酪呢。”
陸遊笑著點了點頭,原以為她也是來催的。
卻不成想月娥卻冷笑著搖了搖頭。
“王爺現在不想吃什麼酥酪了。”
“那這是......”
隻見她嘴角的冷笑越發得意,就連陸遊的話都敢隨意打斷。
“王爺命奴婢迎黎姑娘前往王妃院,今夜王爺要與王妃圓房,命黎姑娘於門外跪著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