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飄香時,天邊熹微。
雕花紅木大床的帷幔影影綽綽,隱約可見兩道起伏的身影緊緊依偎。
不知過了多久,驟雨初歇,一隻修長的手撩開帷幔,露出厲行川英俊淩厲的臉龐,男人薄唇微啟。
“替本王寬衣。”
黎清歡麵色還帶著緋紅,渾身發痛,卻麵色不變的攏起自己單薄的輕紗,手腳麻利地下了床。
絲毫看不出被男人折騰了足足一個時辰的模樣。
因為這是她給自己定的通房第一條規矩。
決不可妖媚,勾引攝政王誤了正事。
老實做人,更要老實做通房。
她沒注意到,身後男人,瞬間暗沉的眼神。
黎清歡下床後,直接拿了洗浴的淨盆,給男人擦身。
厲行川懶散的散開衣服,結實有力的腹肌帶著薄汗,被黎清歡輕輕擦去。
擦完了。
黎清歡低眉替男人披上長衫,他高大的身軀幾乎將她整個人籠罩,迫人的氣息令黎清歡有些恍惚。
他身上一股幽冷的香氣。
很熟悉。
好像是當年曾經和厲行川去幽州同遊經過的一片花海那種花香。
那花留香很久,所以她記得。
原來他還經過了那裏嗎?
他這次被派去幽州三個月,根本沒帶她去伺候,。
她還以為厲行川終於膩了她了......
思緒翻飛。
想到曾經作為黎家千金的日子,和當時厲行川對她那般癡情模樣,和如今的冷漠眼神。
總是心口隱隱發疼。
一時不慎,手一個發抖,係錯了衣帶。
頭上立刻傳來了男人帶著不耐的聲音。
“黎清歡,你就是這樣做事的?作為大丫鬟,本王不過走了三個月,便這般憊懶,扣一個月月錢,自己去罰跪三個時辰。”
黎清歡聽到這冷漠無情的話語。
一下子清醒了。
“是。”
黎清歡低眉順眼,毫不反駁。
她勾起一抹乖巧的笑意,提醒厲行川道:
“王爺,七王爺半個時辰前已經在前廳等你了。”
厲行川淡漠地應了一聲,等黎清歡溫柔地將他的行裝整理好,垂眸看著她,不緊不慢地說。
“桌上有嶺南進貢的金桔,黎錦。另外,原來黎府的地方,重新修了幾間房,其中一間坐北朝南的,也賜給你容身。”
黎清歡愕然看向厲行川。
“王爺,怎麼這麼突然?”
厲行川看著她茫然無措的模樣,揚唇勾起她的下巴,眼底帶著輕諷:“這是獎賞。”
獎賞?
她做了什麼?怎麼突然給她那麼大的獎賞?
男人的指腹撫過女人微微紅腫的唇瓣,冷冽的語氣帶了些許的蠱惑,“若你能一直這麼乖巧,本王會獎賞你更多。”
黎清歡瞳孔微縮,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的意思是,他們還有以後?
可當年,厲行川收留自己的時候,明明說過隻留她三年!
當年是她對不起他,所以贖罪三年,她自然沒有怨言。
可是!
厲行川還沒打算放過她?
黎清歡內心裏驚愕,但麵上卻是乖巧垂眸,“王爺,奴婢知道了。”
厲行川微蹙的眉頭鬆開,一直籠罩在他眉間的燥意頃刻間消失殆盡。
他冷淡地應了一聲,“沒你事了,你下去吧。”
“是。”
黎清歡下去了。
隻是穿過走廊,黎清歡的柳眉漸漸蹙起。
不應該啊......
這幾月來,厲行川明顯對她膩了,黎清歡還聽管家說,攝政王爺在幽州可是有無數女子獻媚,甚至厲行川還受用了不少。
隻是沒有帶回府裏來。
但是她也沒時間思考太多,七王爺來了議事,她還得整理一下伺候茶水。
匆匆去了耳房。
裏麵早就放了一碗黑苦藥汁。
是避之藥。
通房丫鬟第二條。
不可為未來主母留下後患。
黎清歡捏著鼻子喝下,又漱了口,還舌根發麻。
不管喝了多少次,這避之藥,都是她永遠習慣不了的東西。
黎清歡稍微整理好了,就來到書房。
剛到門口,她就聽到裏麵傳來七王爺厲錦澤戲謔的聲音。
書房的門沒關。
他們似乎不怕外麵的人聽到。
在談話中,丫鬟不可進去打擾。
黎清歡就站在門口,手裏端著茶水。
“臣侄聽說沛新國的公主一心欽慕皇叔,且長得沉魚落雁,好不容易讓皇上賜了婚,一定緊抓著皇叔不放吧,那皇叔準備怎麼處理黎清歡?”
這聲音一出,黎清歡心裏一緊。
屋內,短暫的安靜了片刻,傳來厲行川涼薄的聲音:
“不處理,照舊。”
“繼續當無名無分的丫鬟,她願意?”厲錦澤問道。
“一朝被貶,終身是奴。”厲行川的語氣中,滿是嘲弄和輕蔑。
黎清歡僵在那裏,心尖銳的疼了一下。
方才纏-綿時,男人的指印還留在她的腰間,腿間還殘留著酸澀......
她自諷地笑出聲。
原來,這就是厲行川突然賞賜的緣由啊。
嶺南的金桔、黎錦,在昔日黎家的地上建起的房子,正是為了時時刻刻提醒她,別忘了自己依舊是罪臣之女,一輩子要俯首為奴。
“真的?還讓她是丫鬟,那既然您如此看不上”厲錦澤的聲音突然高亢興奮了起來,“若此次邊陲之戰臣侄報捷而歸,皇叔可願意將此黎清歡賞賜給我?”
黎清歡胃裏一陣翻騰,差點幹嘔。
他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傳來侍從蘇武的聲音。
“王爺,黎清歡姑姑已在門外等候多時。”
厲行川原本點在桌麵的指尖頓住,深邃的眼眸微閃。
黎清歡聽到通報回過神,順勢放了東西,進去跪下行禮。
“拜見攝政王爺,拜見七王爺,多年不見,七王爺還是英姿颯爽,威風不減當年。”
黎清歡淡淡道。
說的雖然好聽,實則厲錦澤背後發涼。
這可是皇叔麵前!
黎清歡這樣誇讚他,讓皇叔怎麼想?
他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當時他就打不過黎清歡。
這女人要是瘋起來,無差別攻擊所有人。
尷尬了一瞬,他眯起那圓目,搓搓手,像沒事兒人似的,粗中有細地打招呼:“黎姑姑好。”
黎清歡想著厲行川剛才的話,胃裏又是一陣翻騰。
她抿緊了唇,不打算和他繼續言語。
就繼續跪著,等厲行川發話。
“七賢侄沙場驍勇勞累,先回府休息吧。”厲行川聲音和緩,聽不出明顯的情緒。
厲行川心領神會,給台階哪有不下的道理。
“臣侄先行告退。”
他路過黎清歡時,突然感覺到了冷氣與殺氣,不禁一哆嗦。
黎清歡用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回答了厲錦澤剛剛的問題。
“白日做夢。”
厲錦澤回過神來時,他左腳已經跨出去了。
他驚愕不已,暗自思忖,這小妮子真不好惹。
要知道黎相公原來也是衛內大臣,黎清歡從小習武,頗得真傳。
小時候把他們兄弟幾個,可是揍了個遍......
厲錦澤走後,書房裏的氣氛令人窒息。
此時黎清歡還在跪著,她抬頭看向厲行川。
“祝賀王爺即日就要新婚,希望王爺能按照當初的約定,準許奴婢去往嶺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