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蘅嵐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了季朔光,她第一次遇到季朔光的時候。
小時候趙家的對家暗中綁架了她,然後把她弄丟了,她被孤兒院收留。
那是她最難過的三年,那時候她才有九歲。
雖然在那裏,她結識了很多小夥伴,包括曾經一度溫暖她的沈爍。
記憶中的那天,一樣是盛夏。
“沈爍?阿爍......爍哥哥?”年幼的趙蘅嵐抱著盆栽,雀躍而又緊張的在樓道裏低喚沈爍的名字,想和他分享花開這一刻的喜悅。
沈爍說過,等花開了,說明她的爸爸媽媽就一定回來帶她回家了。
可是潔白的梔子花還不等沈爍到來,就在一個轉角,率先折損在了小少年同樣潔白的襯衫上。
看著這個渾身貴氣逼人,與孤兒院格格不入的少年,趙蘅嵐“哇”的哭了。
“我的梔子花,你賠我的梔子花!”
少年眼中滿是錯愕與憤怒。
好像無聲的在說,明明是你撞到了我,還弄臟我的衣服,居然還哭著賴我!
“你,不可理喻!道歉!”
趙蘅嵐當時眼裏隻有那盆梔子花,哭得眼睛都腫了。
“真是煩,小屁孩,來實地考察捐贈項目還遇到這種破事,別哭了!吵死了!”少年不耐煩的低咒著,卻動作相對輕柔的拉過她,擦了她的眼淚。
趙蘅嵐定定的瞪著他,就見小少年從胸口的口袋裏抓出一支筆來,龍飛鳳舞地在她衣服上寫下三個大字。
“喏,記好了,我季朔光,明天就給你送一盆新的來,禮尚往來,你弄臟了我的衣服。”
說完就單手揣兜,拍屁股走人了。
趙蘅嵐那天被氣哭了,在那個偏僻的小角落裏哭了一下午,直到沈燁找到她。
最後,她的爸媽也沒來找她,直到三年過後。
但季朔光這個名字,她卻是一直記到了現在。
仿佛是被夢裏的悲傷感染,現實中,病床上的趙蘅嵐也落下了一滴淚。
這可把守在她身邊的趙衍急壞了。
“哎哎哎,怎麼哭了,嵐嵐你別嚇我啊!”
趙蘅嵐緩緩的睜開雙眼,就見趙衍慌亂的揮舞著雙手,手足無措。
“嗤,我沒事。”
見趙蘅嵐啞著聲音笑了,趙衍這才鬆了口氣,可是轉眼就看見床頭櫃上放的驗診單,當即又撲過去要收起來。
如此反常也讓趙蘅嵐回神,看著趙衍如臨大敵的模樣,趙蘅嵐心底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你在藏什麼?”
趙衍一時間眼神躲閃,還不等他說話,就見趙蘅嵐心如死灰的闔了眼。
“我是得什麼不治之症了麼?”
這倒也不至於。
趙衍心裏無奈萬分,但終究明白紙包不住火。
所以他把單子遞了過去。
“醫生說你情緒不好,平時睡眠不好,鬱結於心,唉,你啊,一天天報喜不報憂,在這麼自己憋著,遲早得憋出病了。”
沒一會兒,趙蘅嵐看著單子眼睛就紅了。
她承認,她曾經的天真與脆弱。
見狀趙衍急得跳腳,隻覺得天都快要塌下來了。
“別哭,別哭嵐嵐,因為男人傷個心也不奇怪,就算真有病了家裏也給你安排最好的醫院和醫生,咱不怕,啊呸我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嵐嵐不哭啊不哭!”
趙崇河剛推進門,就聽到趙衍的話,也顧不上教訓趙衍提季朔光,惹得寶貝女兒情緒過激,連忙表示讚同。
眼淚沒有掉下來,趙蘅嵐沉默的擦了擦溢出的淚水,搖了搖頭。
“我沒哭,隻是,隻是......心情有點複雜。”
一聽這話,趙衍連忙給趙崇河使眼色。
趙崇河直接拉開了病房門,頓時趙蘅嵐眼前就出現了一堆擠在門口的趙家人。
為首的是她的奶奶趙老夫人,杵著拐杖慈祥的看著趙蘅嵐,關切道:“我的寶貝囡囡,你要和季家那小子離婚的事情,我們都尊重你的選擇,你身體好些沒啊?”
這一句,直接緩和了病房裏激烈的氛圍,趙蘅嵐也冷靜了下來,感動的看著一大家子人來看自己,鼻子一酸又忍不住想哭。
“我感覺還好,沒什麼的,倒是奶奶你腿腳不便,還來看我......”
趙衍給她順氣,趙蘅嵐的眼神也逐漸堅定。
“謝謝奶奶還掛念我,我不會再這樣了,我會盡快和季朔光離婚。”
趙崇河直接大手一揮,“可以可以,趙家就是你堅強的後盾,你盡管去做。”
他巴不得現在的季朔光和趙蘅嵐趕快離婚。
趙老夫人倒是沒被衝昏腦子,提點道:“嵐嵐啊,那季家小子那邊......”
富豪圈兒裏,越是家大業大的,越在意家教和門風,也就越在意家裏的子嗣,趙蘅嵐獨自麵對的不止季朔光,而是整個季家。
趙蘅嵐毫不猶豫的接過話,“我們緣分已盡,很難再有可能了,我相信季家的長輩能理解我的。”
季朔光不願離婚,這又怎樣?
這回輪到趙老夫人一拍大腿,硬氣道:“也罷,我們趙家,不怕他季家!”
“隻是這樣一來,離婚之事是不能再拖了。”趙蘅嵐輕聲說道。
“他若是還不簽離婚協議,我非去他那個破別墅裏再揍他第二回。”趙衍說著揮了揮拳頭,一臉的憤然。
“你呀!”老夫人伸手指了指趙衍,“你還嫌你闖的禍不夠小?等過些日子你大哥回來了,讓他好好地教訓教訓你。”
聞言,趙衍笑著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對於奶奶的威脅絲毫不放在心上,甚至還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引得趙蘅嵐止不住的發笑。
她何嘗不知道,趙衍不過是在逗她開心。
她同樣也知道,自己做出這個決定,日後要麵對什麼。
錦城別苑——
季朔光望著宋簡帶來的有關趙蘅嵐的一應資料,動作僵住。
江城趙家。
考古學專業,師承業界大拿,文物修複技術出神入化。
季朔光愣了愣,目光瞥向一旁那個四百五十萬拍下來的贗品。
伸手將那隻瓷碗拿了過來。
“焗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