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打死我都想不到,豪門千金錯抱的事情。
居然會發生在我身上。
此時此刻,我那對所謂的豪門親生父母,痛哭流涕著向我道歉,哽咽訴說著這些年對我的思念。
「囡囡,爸爸媽媽這些年為了找你,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求你了,跟爸爸媽媽回家吧!」
話說這麼說,但是,他們看上去分明身寬體胖皮膚細膩有光澤,怎麼看都不像吃不好睡不著的樣子。
整個宴會廳,除了他們的喋喋不休,幾乎鴉雀無聲。
我茫然回頭,看向不遠處爸媽還有哥哥姐姐。
肉眼可見。
他們的臉色都非常難看。
「你們說是茵茵的親生父母,有什麼證據嗎?!」
脾氣火爆的哥哥率先發難。
似乎就在等這句話,親媽蘇女士的手雖然顫抖,但飛快拿出一份親子鑒定。
親爸付先生也立馬把身後一個看上去纖瘦孱弱的女孩推出來,大聲道:「這個孩子才是你家女兒,不信的話你們可以現在就去做親子鑒定!」
02.
我怔怔望向女孩,根本不需要做什麼親子鑒定,單就那張跟媽媽幾乎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臉,就足以證明她的身份。
無措的女孩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生日宴草草收場,哥哥姐姐替爸媽出麵,送走了所有賓客。
氣氛凝重的休息室中。
我和女孩分別坐在對角線的兩端。
她忐忑不安,我還在懵逼。
送完客人的哥哥和姐姐回來,本能地走到了我身邊,以保護者的姿態,分別在我兩側坐下。
我清楚地看到,女孩眼中驟然燃起,又瞬間熄滅的亮光。
爸媽還在另一個房間跟那對夫妻私聊。
姐姐湊近我,低聲道:「放心茵茵,我們不會讓你被別人帶走的。」
哥哥雙手緊握成拳,雙眼炯炯有神,擲地有聲。
「我為茵茵舉大旗,看誰敢與她為敵。」
我:「......」
姐姐:「......」
不是大哥,都這會兒了,咱就別玩兒這尬的了好嗎?!
我依舊望著女孩,並且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再清楚分明不過的羨慕。
作為這出鬧劇的當事人之一,我起身去到了女孩身邊,在她驚慌失措地注視下,溫和地問她。
「第一次見麵,我叫淩茵,你叫什麼?」
03.
「我叫付嬈。」
女孩聲音又細又低,視線也閃躲著不敢跟我對視。
「原來我原本的名字是這個啊。」
我嘟囔著,輕輕笑了聲。
身後立馬傳來哥哥不讚同的聲音:「茵茵,別胡說,你才沒有被抱錯,她才不是唔唔唔!」
哥哥話說一半而失聲,不是他不想說。
而是坐在他旁邊的姐姐,已經麵無表情地捏住了他兩片嘴唇。
「別怕,」我在付嬈身邊坐下:「你和媽媽這麼像,沒人會懷疑你不是這個家的孩子。」
「那你......」
付嬈那雙跟媽媽一模一樣的眼睛裏,盛滿對我這句話的不解。
「你真的願意跟我換嗎?」
她語氣猶疑,音量也越來越小。
我聳聳肩,抬手去摟她的肩膀:「我都二十歲了,沒人能強迫——」
「啊!」
一聲低呼,打斷了我沒能說完的話。
驚疑不定看向抱著肩膀瑟瑟發抖的付嬈,各種真假千金綠茶白蓮勾心鬥角的狗血小說,開始在我腦海輪番上演。
這,不能夠吧?
04.
無論是她陡然血色褪盡的臉,額角滲出的涔涔冷汗,還是痙攣一樣不停顫抖的身體。
都讓胡思亂想的我瞬間恢複了清醒。
飛快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出腦海,我回頭去喊姐姐。
「姐,你快來!」
姐姐很快趕了過來,她眉心緊蹙,目光在付嬈身上來回遊移。
幾秒後,她斬釘截鐵。
「她身上有傷!」
嘀嘀咕咕跟上來的哥哥瞬間噤聲。
我和姐姐不約而同回頭看他,哥哥立馬轉身出了休息室,這算是我們從小培養起來的默契。
隻需要一個眼神。
哥哥望風,我和姐姐行動。
房門闔上的同時,付嬈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付嬈,」我擔憂地望住她:「你受傷了對嗎?」
付嬈搖著嘴唇,目光依舊閃躲著不敢看我,但身體卻不住地下意識向後退。
「阿嬈。」
姐姐忽然開了口,以極少有的溫柔口吻。
「我是你親姐姐,你願意相信我的,對嗎?」
付嬈怔住了,這一刻,她終於不再閃躲,不敢置信地望向了姐姐。
果然,關鍵時候,還是姐姐最靠得住!
05.
幾分鐘後。
門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哥哥跟在爸媽和那對夫妻身後走了進來。
「好端端的抽什麼煙,被人拍到發微博又要上熱搜,煩人!」
媽媽邊走邊嗔怪地回頭去瞪哥哥。
對,沒錯。
哥哥這樣看上去不怎麼靠譜,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跟家裏人玩兒尬的人,正是現在娛樂圈最炙手可熱的坐擁粉絲無數的當紅小生之一。
年初,由他出演反派的懸疑電影不僅在春節檔殺出一條血路,還順利實現口碑票房雙豐收。
直接從紅黑參半的愛豆轉型實力派演員。
對於媽媽的責怪,早就練就一身銅皮鐵骨的哥哥不痛不癢,隻一個勁兒地打量我和姐姐。
在接收到我們肯定的回應後,立刻大喇喇坐在了沙發上。
爸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走到了我身邊。
在他們身後,是目露強烈期盼的付先生和蘇女士。
「茵茵。」
媽媽輕柔地喊了我一聲。
雖然話還沒說出口,我卻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決定。
「媽!」
像是同樣有所感應似的,姐姐立刻出聲。
我扯了扯姐姐的裙邊,在她不解看過來時,不著痕跡地衝她搖了搖頭。
06.
即便早在娛樂圈混到功成名就。
但隻要事關家人親情,爸媽總會表現出超乎尋常的心軟。
「茵茵。」
在姐姐被我製止後,媽媽說了下去:「我和爸爸已經商量過了,我們雖然養了你這麼多年,但我們也不能因此替你做出任何決定。」
說到這裏,媽媽停下來深呼吸了一口,我看到她隨之紅起的眼眶。
短暫的停頓後,她繼續道。
「茵茵,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和爸爸都會支持你。」
哪怕我已經二十歲。
媽媽對我說話的語氣,似乎我還是小孩子一般。
想到剛剛在付嬈身上見到的那些傷痕,我用生平最冷靜地口吻對媽媽說:「如果可以,我想和付先生付太太住一段時間。」
或許是猜到了我的決定,媽媽盡管眼中含淚,但仍舊像她所說的那樣,沒有反對我做出的這個決定。
在姐姐的不讚同,以及哥哥難以置信的眼神中。
我坐上了付家的車。
隔著車窗,跟爸媽,哥哥姐姐,還有憂心忡忡的付嬈道別。
07.
不愧是豪門。
付宅確確實實稱得上一句富麗堂皇。
剛進家門。
一道細窄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樓梯口,對方居高臨下看著我,眼中攜著顯而易見的輕蔑。
「承澤,還傻站著做什麼?趕快來跟妹妹打招呼啊!」
蘇女士喜不勝收的招呼著樓梯上的青年。
經過夫妻倆一番熱情洋溢的介紹,我知道了麵前的青年,正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哥哥,也是付家板兒上釘釘的繼承人——付承澤。
「妹妹?」
付承澤慢吞吞從樓梯上走下來,嘴角掛起譏諷笑意。
「被戲子養大的東西,也配當我妹妹?」
我:「......」
嗨嘍噠哥,你沒事吧?
「承澤!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付健民,也就是我那所謂的親爸當即嗬斥出聲。
隻是他看上去雖然疾言厲色,但語氣中卻並沒有多少真正怪罪的意思。
哦,親兒子嘛,懂的都懂。
08.
站在我身旁的蘇梅鳳蘇女士,臉上的心虛一閃而過。
旋即,她挽著我的胳膊往樓上走去。
「戲子養的婊子。」
經過付承澤身邊時,一道被刻意壓低且充滿厭惡的聲音,準確無誤落入我耳中。
我在原地站定,無論蘇梅鳳怎麼拽我都一動不動。
「你說什麼?」
我盯著付承澤,一字一頓問他。
大約是有恃無恐吧,付承澤雙手抱臂,借著身高垂眼俯視我,重複道:「戲子,養的,婊子。」
他眼神戲謔,似乎我並非他血脈至親,隻是路邊一堆可有可無的垃圾。
「你們都聽到了?」
我回頭看向付健民和蘇梅鳳,向他們確認。
又是那副心虛的樣子,不過既然沒說話,那我就權當他們是默認了。
「那大概或許沒人告訴過你,我這人的脾氣其實不太好。」
我冷笑著,回眸看向付承澤。
下一秒。
趁在場幾人沒反應過來,我掄圓了胳膊,一耳光摔在了付承澤臉上。
「啪!」
09.
清冽的脆響,餘音繞梁。
付承澤的臉肉眼可見地一點點變得鐵青。
緊接著。
他表情凶狠地來抓我頭發,我擰轉身體,輕巧躲過他的爪子。
出師不利,付承澤死死盯住我,咬牙切齒:「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跟我動手?!」
我微微一笑:「我說過了,我脾氣不太好。」
付承澤氣急敗壞瞪向付健民和蘇梅鳳。
「你們就看著?」
直到此時,這夫妻倆才仿佛大夢初醒,付健民一個箭步衝上來扯住我的胳膊,把我甩到一邊,他兩鬢青筋暴起,一副要跟我拚命的模樣。
「瘋了吧你?剛回家就敢跟你哥動手!」
蘇梅鳳也尖叫起來。
「囡囡,承澤隻是跟你開個玩笑,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能隨便動手打人呢?趕快跟你哥哥道歉!」
我似笑非笑看向這對夫妻,這下我總算明白。
付嬈身上那些肉眼可見的可怖傷痕,究竟是哪兒來的了。
10.
「付先生,付太太。」
我並不畏懼,隻笑盈盈望著麵前這一家三口。
「如果沒記錯,是你們夫妻哭著喊著要帶我回家,還說要補償我這些年吃的苦吧?」
這話一出,夫妻倆好像突然被人掐住脖子的雞,嘴巴依舊一張一合,卻好半天都沒再能說出來半個字。
至於付承澤,他似乎也被我提醒到了,雖然依舊滿臉陰鷙,卻沒在叫囂著要把我如何了。
審視著這麵前的神色各異的一家三口,我暗笑一聲,若無其事去問不遠處恨不能把腦袋塞進肋骨的傭人。
「我累了,要休息,我房間在哪?」
真是多看他們一眼。
我都感覺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侮辱。
可惜,無人回答。
我重複道:「我累了,要休息。」
付健民咬著後槽牙盯住我,我甚至感覺他馬上就要脫口而出一大串臟話,可最後他也隻是一個深呼吸,把氣撒到了傭人身上:「傻站著幹嘛?帶她去房間!廢物東西!」
合理懷疑他在指桑罵槐。
但無所謂了,我今天確實有點累,就先不跟他計較了。
11.
我身處的房間,大概率就是之前付嬈所住的那間。
他們甚至連床上用品都懶得換。
剛躺好,隨手仍在床上的手機就震了一下。
我點開微信,是姐姐。
【大姐頭:事情都說清楚了,媽媽已經帶付嬈去了醫院,爸爸正找人查那家人的底兒,你一個人千萬小心。】
【我:放心,你還不知道我幾斤幾兩?[酷]】
【大姐頭:[翻白眼]103斤7兩,我對你夠了解嗎?】
【我:......】
【我:親愛的姐姐,等你們好消息喲![親親]】
【大姐頭:「茵茵別怕!那對王八蛋要是敢對你怎麼樣,我立馬去網上曝光他們!看熱心網友噴不死丫的!」淩豈桉說的】
【我:......】
【我:哥哥姐姐,晚安嚕~】
不過,哥哥的話倒確實給我提了個醒。
沒再看跟姐姐對話框中的瘋狂刷屏,我打開微博,在我擁有百萬粉絲的賬號,發布了一條消息。
【小淩隻想做鹹魚:二十歲生日當天,被親生父母找到了,感恩[心]】
好歹是個三線up主。
誰還沒有個百萬雄師呢!
12.
轉天一早。
美美睡了個懶覺的我剛走出臥室,就迎麵遇到了付承澤。
看到我的瞬間,他嘴角拉起個詭異的笑。
「終於做了有錢人家的小姐,感覺怎麼樣?」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丫說到「小姐」兩個字的時候,咬字好像格外重。
我當即回敬。
「不好說,畢竟家裏有個神經病。」
付承澤頓時憤怒跳腳:「你他媽說什麼!」
我疑惑看他:「這麼急著對號入座啊?」
麵前的青年猛地攥緊拳頭,看上去像是隨時要衝過來給我一通暴揍,但僅僅不到兩秒,他就又恢複如常了。
他神色陰鷙地盯住我,眼中泄出顯而易見的惡毒。
「算了,我跟你這個沒教養的東西計較什麼?畢竟......」
他笑了聲,沒把話說完就轉移了話題:「爸媽都去公司了,我勸你在家最好還是安分些。」
但在此之前的未盡之言,卻讓我心中忽然騰起不好的預感。
可他沒再繼續說下去,毒蛇似的眼神將我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後,冷笑著朝樓下走去。
我忽然發現,付家人似乎都對我這個剛剛被認回來的女兒,存在著某種誤會。
看著付承澤晃晃悠悠往樓下走去的背影。
我幾步追上他,在他即將邁下台階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在他背上,輕輕一推。
13.
付承澤格外敏捷的抓住欄杆,手背迸起青筋才堪堪穩住身形。
他倏地回頭,額上滲出一片冷汗,看向我的眼神中,總算不受控的露出了幾分驚懼。
對上他難以置信的眼神,我不疾不徐後退半步,遺憾地搖了搖頭。
「真可惜......」
付承澤瞳孔震顫地盯住我。
我卻笑得很開心,抬起手掌來回翻看著。
「就說我怎麼從小到大,總想對別人做點兒什麼壞事,原來是家學淵源啊。」
「你他媽胡說八道什——」
我陡然逼近,付承澤的話音戛然而止。
泛著冷光的尖銳的鋼筆尖,直衝他紅血絲密布的眼球。
「你、你做什、什麼......」
付承澤吞咽著口水,聲線顫抖。
我輕飄飄笑了聲,將鋼筆收回口袋:「我說了,我這個人脾氣不太好,所以,你可千萬別招惹我,不然......」
這次,用視線將對方從上到下打量個遍的人換成了我。
「我可不保證,你身體哪個部位,會突然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