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見葉龍突然站出來，薛強一愣，臉色隨即陰沉下來。

“你看個屁啊！你能懂古玩？人家黃老都說是真跡了，你竟敢當眾打黃老的臉，沒教養的東西！”

薛強開口怒斥，上來就是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隨後對黃老賠笑道：“黃老，讓您見笑了，這是我以前的一個學生，啥也不懂的農村人，因為屢次頂撞師長加上犯錯被開除，前些年還得了神經病，您千萬別和他一般見識。”

黃老淡淡嗯了一聲，對他來說根本不關心葉龍如何，是不是神經病，隻想收下薛強這幅畫。

葉龍平靜道：“我又沒說是假的，沈周真跡極為難得，我也想欣賞一下難道不行？”

“嗬！沈周的名畫落在你這雙狗眼裏，簡直是侮辱！”薛強冷笑不止，他是打心底裏瞧不起葉龍。

“算了無妨，博古齋開門做生意，你想看就看吧。不過不要弄壞了畫，否則後果你承擔不起！”

這時黃老開口，將畫卷放在台上，瞥了葉龍一眼道。

葉龍點點頭，上去就用手攤開了畫。

那嫻熟專業的手法，讓黃老愣了一下，看著葉龍的眼神也變了。

望著展開的畫卷，葉龍點了點頭：“色彩飽滿，濃淡相宜，景色筋脈相連，層次分明，筆墨蒼潤，氣韻閑逸，的確是副好畫。”

“不過學了幾句術語，就裝起來了？”薛強譏笑道，“行了哪涼快哪待著去吧！別耽誤老子功夫了！”

“但是，這幅畫卻不是沈周所作。”葉龍不緊不慢地接著道。

“放你媽的屁！”薛強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起來，“這可是老子花了一輩子的積蓄五十萬買的畫，連黃老都說是真的，你竟然敢說是假的！”

“夥計呢？把他給我轟出去！他是來抹黑博古齋，攪黃你們生意的！”

“慢著！”

黃老斷然開口阻止，盯著葉龍道，“年輕人，你說說看，為何這幅畫不是沈周的作品？”

“這幅《空山清雨圖》，雖然從色彩、筆法還有氣質上看，都很有沈周的風範，但是紙張不對。”葉龍淡淡道，“沈周是明代早期的人，當時作畫普遍采用半熟的宣紙，紙張綿軟而有韌性，然而這幅畫紙張脆薄沒有彈性，這是用現代宣紙故意做舊的。”

“因此它絕無可能是沈周的真跡，而是現代人臨摹的產物。”

“黃......黃老，您可不能聽他胡說八道啊！”薛強見黃老露出沉思的表情，頓時慌了，“沈周的年代距離現在五六百年了，畫紙保護不好變得脆弱也很正常啊！”

黃老卻不理他，轉頭對夥計開口：“去拿滴水器來。”

拿著滴水器，黃老在畫的邊緣小心翼翼滴了一滴水。

水滴落在紙上，並沒有擴散開，而是停留在原地保持水滴的形狀。

見此，黃老感歎道：“果真如此，現代以前的宣紙生產工藝落後，具有強吸水性，水滴落在上麵應該會立刻擴散開。這幅畫水滴卻沒有擴散，可以確定是現代宣紙無疑，乃是如今臨摹的作品。”

“想不到老夫鑒畫多年，自以為眼力技巧精湛，卻忽略了最基礎的畫紙問題。”

“對不起了薛先生，是老夫眼拙，看錯了畫，您這幅藏品博古齋不能收。”

黃老擦幹淨水，將畫重新卷好，推到了薛強麵前。

“不......不會的，黃老您是鑒畫大家，就算是假的，您說是真的那不就是真的嗎？”

薛強滿頭冷汗，急忙說道。

“放肆！”黃老怒道，“我黃濤一生堅持清白，絕不做虧心事，你這麼說是要毀了我的名聲嗎？”

“我......”

薛強麵如土色，黃濤在鑒寶行業地位很高，人脈廣布，自己完全得罪不起。

可是想到自己花出去的那五十萬，薛強心疼得滴血，索性心一橫咬牙道：“我不管，黃老你之前都答應收下我的畫了，今天不收也得收！”

“要不然我就把今天的事抖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黃濤看錯了畫，讓你身敗名裂！”

“好啊，你敢威脅老夫！”黃老怒極反笑，“隨便你好了，老夫確實是打了眼，認了又何妨？”

原本黃老覺得自己看錯了畫，讓薛強空歡喜一場，心裏還有些過意不去，想著自己出錢彌補一點對方的損失，把一些人脈也介紹給對方。

要知道他黃濤的人脈，可是比兩百萬要值錢的！

可薛強竟公然要求他作假，被拒絕後還拿他的名聲做威脅，這讓黃老一氣之下決定索性不管了。

薛強見黃老生氣，知道今天賣畫這事徹底沒戲了，絕望下他把所有怒火發泄在了一旁葉龍的身上。

“擬媽的葉龍，你就是故意跟老子過不去是不是？斷了老子的財路，害老子一輩子的積蓄打水漂，我殺了你！”

說著，薛強不顧一切衝向了葉龍，打算和他拚命。

然而博古齋的保安不是吃素的，見薛強鬧事立刻衝上來攔下他，拳腳齊出，幾下就把他打得趴在地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連連求饒。

“把這家夥給我轟出去！永遠都不準他再進來！”黃老冷冷一揮手，“我也會以個人名義通告古玩行業，從此不再給他提供服務。”

薛強被兩名保安架著，如同死狗般丟了出去。

“年輕人，今天多虧了你啊，否則我損失兩百萬不說，收了假畫不知道才要命呢！”

做完這一切，黃老看著葉龍，滿心感激道。

兩百萬雖然多，但給出去也就給了，對他來說算不上傷筋動骨。

真正麻煩的是如果這幅假畫掛在店裏，今後被其他客人買走，那才是徹底砸了博古齋的招牌。

“不用謝，舉手之勞而已。”

葉龍笑道。

原本對他而言，沒必要特意點破畫是假的，畢竟黃老對他沒什麼恩，收了假畫也是功夫不到家活該。

然而賣畫的人是薛強，兩人早已結怨，今天對方又對葉龍反複羞辱，葉龍索性借這件事反擊，讓其難受，順帶維護一下黃老，拉近關係。

不過薛強還真是蠢得無可救藥，若是他肯說幾句軟話，賣一賣慘，說不定黃老還會看在打眼的份上給他些補償。

可他自己作死，公然威脅黃老，那落到這個下場就怪不得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