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倒是想啊，若是我有這個機會，也不會來找你了。”蘇媛歎息一聲，“倒是你，恰好認識那個負責送膳食過來的人。”

沈墨叢這會兒算是明白了，這個蘇媛還真是算無遺漏！

內務府如今的一個副總管叫吳山，當年落魄時曾得到過沈老爺子的救助，等同於沈家對他有恩，私底下吳山也早就認了沈墨叢這個“幹女兒”。

“你還真是狡詐！”沈墨叢冷笑。

蘇媛卻是不甚在意：“隨你怎麼說好，我隻是希望你能看清這裏麵的利弊，須知這世上沒有永久的敵人。”

略作猶豫，沈墨叢終於是收下了那包東西，不過，她還是補充了一句：“我做這件事，可不是真的跟你和好。”

她的這句話說出口，反倒是教蘇媛徹底放下心來，她笑意嫣然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說完，便起身離開。

子夜時分，窗外間或一聲的鳥啼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十分突兀明顯。

照月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知道是鄭惜又偷偷溜出去了，想必是要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告知蘇媛。

照月並沒有理會，也沒有要跟蹤的心思，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

這時，卻聽窗戶外忽然人影一閃，有個人鑽了進來！

不用看，照月也知道，是沈墨叢。

“你沒事吧？傷得嚴重嗎？”

果然，開口便是沈墨叢略帶關切的聲音，裏頭還夾雜著一絲絲的不自在。

照月敏銳的捕捉到了，但是沒有拆穿，隻是隨口道：“無礙，既然是你我一早就計劃好的，我又怎會讓自己真的被重傷。”

她從床上坐起，並沒有要下床的意思，隻是慵懶的靠著。

“我那會兒見你流了很多血，我沒想到你會傷得如此重......”

見沈墨叢麵帶愧疚，照月打斷：“那些血是假的，我用胭脂加了些旁的東西調出來的，很像，是不是？”

以前拍戲時，她跟劇組的道具師打過交道，所以知道怎麼才能調出逼真的血漿。

沈墨叢怔愣住，一臉的驚駭，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的確，她與裴照月一早就知曉了蘇媛她們的計劃，所以她們才會將計就計，甚至連茶室裏的那次爭執，也是故意為之。

可是沈墨叢沒想到的是，裴照月竟然如此的機智！

見沈墨叢如此錯愕的表情，照月皺眉：“怎麼，杜太醫沒跟你說？他不是你提前安排好的人麼？”

沈墨叢搖搖頭：“當時事發突然，我還未來得及準備，再者我見你真的傷了，便沒有......”

沈墨叢的話讓照月隻覺得後脊背一寒！

她的確是受了傷，可是傷情完全沒有看上去那麼嚴重，並且她傷口周圍的那些血，但凡是個大夫不可能看不出來！

因此，杜沛笙是已經知道了！

那為何他沒有拆穿自己？

沈墨叢也猜到了照月在想什麼，便道：“他既沒有當場拆穿，那多半是不會多說。”

照月看向沈墨叢的眼神立刻變得淩厲，即便是黑夜裏，也讓人不由心底一寒！

“反正拆穿了也不會連累你，你自是不必擔心！”

沈墨叢臉色一僵，辯解：“我沒有這個意思！你放心好了，若是這件事將來有人追究，我一力承擔便是！”

“你以為說穿了之後，我能全身而退？”照月冷笑，“沈墨叢，你別忘了當初是你求的我，我念在你是個磊落正直之人，所以才答應，可你到如今了還不肯同我說實話，我看，我們也沒有合作的必要！”

沈墨叢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的捏緊了幾分：“你這話什麼意思？我騙你什麼了？”

照月看向了她，雖然看不清表情，但是她還是敏銳察覺到沈墨叢的心虛：“你不是沒來得及安排好一切，你其實就是故意讓我受傷，好讓你自己順利的退出這場選秀！”

一下子被拆穿了心思，沈墨叢下意識倒退了兩步，看向裴照月的眼神裏帶著幾分恐懼：“你、你為何......”

照月不答反問：“被我說中了？”

沈墨叢泄了氣，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良久，才開口，語氣落寞：“你既然已經知曉，又為何要跟皇上求情？”

陰影中，沈墨叢眼底的情緒被掩藏在了黑暗之中。

若一切照她所想發展，她會因為行為不端被皇上責令沈家帶回去，至於照月，她也留了證據，足可以證明照月的傷其實是蘇媛所為。

不過需要再等等，等她能在宮外安頓下來......

隻是如今一切都晚了，她所有的計劃都成為泡影。

“沈墨叢，你當真以為是我向皇上求的情？”照月嗤笑，“事到如今，你還想騙自己？”

其實她們心中都明白，真正左右這件事的，是秦錚。

良久的沉默之後，沈墨叢才開口：“其實你沒猜錯，我並不願入宮，可是父親告訴我，哥哥鎮守邊關，手握軍權，皇上忌憚，若我能入宮的話，可保沈家無虞......”

她聲音裏滿是悲涼，從小便是心高氣傲，肆意妄為，卻不料餘生竟要被困在這深宮之內。

照月思量著她的話，心中卻帶著遲疑。

“你不信？”沈墨叢問。

照月也不隱瞞：“你既選擇為沈家做出犧牲，便說明你已經做好入宮的準備，可你如今又這般姿態，不得不教人懷疑你鋌而走險的目的何在。”

“我心中有一人，隻想為他最後搏一次，若是不成，今生便不會再做他想。”

沈墨叢這話出口，照月驚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良久之後，她歎息一聲：“你若是早說，或許還有得一搏，如今......”

沈墨叢唇邊露出一抹苦笑：“我不知道這宮中有沒有可信之人，要知道，這事傳出去，我沈家便是滅門之禍......”

這一點，照月自然是明白，也正是如此，她此刻心底對沈墨叢的埋怨已經消散。

“那你為何要說與我聽？”

“照月，這事是我欠你，總之，今後不會了......”經此一事，她已經絕了出宮的念頭。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便將蘇媛今日去找她的事情告知了照月：“我告訴你前因後果，也是表明我的誠意。”

照月無語至極，不過也沒想到自己隨手挖的一個坑，鄭惜和蘇媛竟然就這麼跳進去了。

“也好，一直等著她下手也是個惱人的事。”照月隨口道。

沈墨叢驚駭：“你怎地如此看得開？”

照月忽而笑了，即便是黑夜中，也能嗅出幾分陰謀的味道：“你別忘了，現如今是我們在暗，她們在明。”

“話是這麼說，但我總覺得她在策劃更大的陰謀，所以我一直都覺得很不安......”

聽著沈墨叢的話，照月點了點頭：“的確如此，不過，我倒是覺得你這會兒更應該擔心你自己，依著蘇媛的性子，必然是想要借這個機會將你我二人都除掉才是。”

“也對，從小到大，我吃她的虧已經夠多了。”沈墨叢自嘲道，“她在人前總是一副柔弱良善的姿態，所以即便是我受了委屈，也沒人會信，直到後來我偷偷跟著二哥學了武功，她才怕了我，不敢來招惹......”

照月聽著這些，倒是慨歎自己幸運些，畢竟裴照錦和鄭氏都不是什麼聰明的，否則，她可能都活不下來。

不，準確來說，原主已經“死”過一次了。

“那我們如今該怎麼辦？”沈墨叢擔憂道，再過半個月便要在春堂閣進行最後的遴選，若是不在這之前解決這件事，不知道又會生出什麼事端來。

照月略作思索，便道：“依照蘇媛謹慎的性子，她對你必然也是抱著懷疑的態度，所以，你必須要讓她看到‘誠意’。”

“你所謂的‘誠意’指的是......”沈墨叢狐疑。

照月於是低聲將自己的計劃告知了沈墨叢，聽完之後，她隻剩一臉的驚駭，此刻她心中想的是，自己若是能早點認識裴照月該多好！

照月自然是沒有看出她心中的翻湧，隻當她是太過擔心，便道：“不必太擔心，見招拆招吧。”

無奈，沈墨叢歎息一聲：“我知道。”

照月並沒有多說，隻是轉而問道：“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沈墨叢點頭：“一早就備好了，明日便會有人送來。”

“既然如此，那便沒什麼可擔憂的，你且回去吧，時辰差不多了，免得鄭惜回來，你們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