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小靈通,別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有錢又有關係,活的那麼輕鬆。”
譚設君的笑容帶著些諷刺。
慕光眸光幽暗了幾分,他坐在後座上,雙手交叉放在膝蓋。
“我活的很輕鬆?”
慕光突然笑了,他牽起冰冷的唇角,笑的人脊背發涼。
“譚隊,這一點你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他反問道。
譚設君指了指坐在一旁的穆暉,道。
“你知不知道刑偵大隊已經多久沒有調來新人了?”
“就連穆暉,都是在前期經曆了層層選拔考試,從萬千畢業生中脫穎而出,在崗做了兩年預備員才調進來的。”
他微微向後俯身。
“而你,空降市警察局刑偵大隊,資曆最老的局長都鞍前馬後給你置辦住所,你活的還不夠輕鬆?”
慕光輕笑一聲,他回視著譚設君,眼中毫無懼色。
“譚隊長,據我所知,你做出的所有推論並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支持,所以......”
慕光眼底冷的像冰,他緩緩靠近。
“不要隨意揣測我,畢竟我們認識才不到四十八個小時。”
譚設君滿不在意的笑了笑,用帶著些調笑的口吻道。
“好。”
慕光瞳孔泛著寒光,他眼睫輕輕一眨,蓋住了眼下深深的陰霾。
郇誠簡直要被車裏的低氣壓凍死了,他像和事佬一樣出來打哈哈。
“好了好了,都是一個隊伍的,幹嘛搞得這麼針鋒相對?”
郇誠抬起手臂撞了一下譚設君。
“老譚你也是,欺負新人幹什麼?把你這張破嘴管好,警隊可沒有欺生的傳統啊!”
譚設君嘴裏叼煙,雙手舉過頭頂,滿臉無辜的做了個投降的手勢。
被二人唇刀舌劍當引子,還拉出來艾特了一下無辜躺槍的穆暉無奈的拍了拍腦門,道。
“所以說,這個蔡瑤芳除了出了名的能打工以外,就沒有別的什麼有助信息了嗎?”
譚設君道,“難說。”
他攤開地圖,從警車載物抽屜裏扒拉出一根紅筆。
“從這裏,到這裏——全部都是她打過工的地點。”
郇誠勾起脖子看去。
發現那張地圖上從南到北從東到西,都被紅筆滿滿畫上了紅線和箭頭。
郇誠有些無語道,“你是在塗鴉嗎?這畫了和沒畫有什麼區別?”
譚設君無可奈何的聳聳肩。
“能有什麼辦法,咱得拿事實說話。”
“所以說,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沒有人際關係可查,而是受害者的人際關係根本查不完。”
慕光忽的出聲道。
見慕光開口,郇誠心中一喜。
雖然沒呆兩天,但他心裏已經對這個新來的同伴的脾氣有了大致的底。
經過剛才那一頓含沙射影,他還以為按這兩個人的脾氣得冷戰半天呢。
慕光顯然沒他想的那樣拎不清輕重。
他認真的垂下頭,鑽研著畫滿紅線的地圖。
早上農家婦女的言論在腦海中一晃而過。
慕光突然抬起臉,問了個很關鍵的問題。
“你們剛才說受害者有兩個孩子,他們是男的還是女的?”
譚設君一怔。
“龍鳳胎,一男一女。”
慕光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怎麼了,慕哥?你想到什麼線索了嗎?”穆暉問道。
慕光搖了搖頭,道,“應該也算不上是線索。”
“還記得我們今天早上逮捕的那個農家婦女嗎?她家左側的院子裏的確無人居住,但右側的院子卻刷過新漆,存在有人居住的痕跡。”
慕光眼中帶著些不解的困惑。
“一個即將要拆遷廢棄的貧困村子,怎麼會有人有閑心又有閑錢的給院子刷新漆呢?”
“也有可能不是為了美觀才新添的。”譚設君道。
“我注意到這些院子的牆壁都是用最原始的燒土磚的方法砌成的,日久失修爛的很嚴重。有沒有一種可能,院子的主人砌不起新牆,所以借用油漆的粘合度來彌補縫隙?”
慕光嘴角勾起一點讚許的弧度,他道。
“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
他垂眸指了指攤在座位上的地圖,蒼白的指尖沿著那些紅箭頭一路劃過。
“而你們注意看,蔡瑤芳打工的店鋪恰巧就有很多家都在銷售油漆。”
郇誠有些拿不準他的想法,“你的意思是說,蔡瑤芳和這個貧困的村子有關係?”
“不止如此。”
慕光定定的注視著他。
“我的意思是說,蔡瑤芳一家三口就是隔壁這棟院子的主人。”
郇誠不由得呼吸一凝。
“欠錢的賭徒丈夫,龍鳳胎,鄰居......”
一個個關鍵詞在腦中閃過,郇誠抬手搓了把臉。
“的確有這種可能,但你這猜測也太大膽了,我們並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就要找。”慕光道。
他捧起地圖,指腹下傳來紙張粗糙的質感。
“那個農家婦女很可能把自己和蔡瑤芳的故事混在一起,真中參假,假中混真,向我們編了一個全新的故事, 用這種方法來蒙蔽我們的視線。”
譚設君淡淡道,“蒙太奇效應。”
穆暉疑心道。
“可是這樣一個沒文化的農家婦女,真的能如此嫻熟的應用這樣複雜的理論嗎?”
慕光搖了搖頭,道。
“不一定非要有文化才能使用計謀,在‘蒙太奇’這個專有稱號出現之前,這種效應就已經存在了。”
穆暉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所以說我們現在最打緊的任務就是......”
慕光:“聯係受害人的子女。”
郇誠:“順著村子的線索繼續往下查。”
兩聲完全不同的建議交織在一起。
郇誠:............
郇誠:???
郇誠迷茫道。
“慕光?你什麼意思?你說這麼多難道不是為了繼續調查這個村子嗎?”
慕光扶額,“我隻是提供一個解題思路而已,放著明明白白的直係親屬不查,咱們幹嘛要一條黑走獨木橋?”
譚設君做了個深呼吸,他重新扯過安全帶係好。
“這一回小靈通說的確實在理,老郇,我看你這個副隊長該讓位了。”
郇誠半是無語半是心累,道。
“我一個陪你加班的法醫,哪來的副隊長之位?”
他偏過頭看向車窗外,漫不經心道。
“你的副隊長不是還在醫院躺著呢嗎?這要讓他聽見了,不得把我這謀權篡位的亂臣賊子......”
慕光眼神微微一凝。
譚設君,還有一個躺在醫院的副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