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劉生仁怒極而笑:“看來老爺我最近真的是吃齋吃的多,都把我當成大善人了,連你個臭酸儒都敢開始賴我的帳了!”
“我方才說過了,我沒打算賴賬!”
周成沉聲說道:“銀子,我可以連本帶利的還你,但是蓉蓉乃是我的娘子,不可能與你抵債!”
一旁的柳蓉蓉聞言,嬌軀微微顫栗了一下,原本木然的眼神中,也多了一絲神采。
少爺這還是第一次,當著別人的麵,承認自己是他的娘子......
“本老爺也說了!”
劉生仁惡狠狠的說道:“老爺我不要錢,隻要人!”
“如此,那便沒的商量了!”
周成深吸一口氣道:“既然你執意要拿我娘子抵債,那現如今就隻有兩個辦法了!”
劉生仁眉頭微微一皺,下意識的問道:“什麼辦法?”
“要麼我一刀砍死你,再與你抵命,要麼你讓人來殺了我,然後花掉你大半的家產,去縣衙打點,被官府扒掉一層皮!”
“你選哪個?!”
周成說著,緊了緊手中的柴刀,看著劉生仁的目光也變的凶戾了起來。
前世的他能白手起家,創下偌大的家業,靠的便是一股與生俱來的狠勁兒。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向來都不怕玩命!
雖然他隻穿越過來不到兩天的時間。
但既然占了這具身體,他就要承認一個事實!
那便是柳蓉蓉就是自己實打實的娘子!
或許別人看來,在這種女子地位低下的封建時代,這樣的事情實屬常見,也算不得什麼。
但他卻接受不了!
“你......”
劉生仁被周成的目光看的心中一凜,後背竟不自覺的生出一股汗漬。
手臂上的汗毛也微微豎起。
不知為何,他突然有種感覺。
麵前的周成,好像換了一個人般。
不再如同往日那般,能任由自己隨意的拿捏。
自己若真敢伸手,他手中的柴刀便真敢對著自己砍下來。
沒有任何理由,就是一種直覺!
劉生仁的臉色連連變換,斟酌片刻後,咬了咬牙道:“好!看在同鄉的份上,老爺我便大發慈悲,給你幾分薄麵!人我可以不帶走,但明日這個時辰之前,你須要連本帶利,還我三兩銀子!”
“到時若你還拿不出錢來,可莫要再怪我不留情麵!”
周成聞言,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隨即點了點頭道:“沒問題,三兩便三兩!到時一定雙手奉上!”
“哼!”
劉生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也沒再糾纏,轉身便走。
三兩銀子,對於那些豪紳士族來說,可能不算什麼。
但對於村裏這些整日在地裏刨食的泥腿子來說,那可是一筆巨款!
他就不信這個臭酸儒能夠拿的出來!
“娘子......”
等到劉生仁離開,周成看著身旁一臉木然的柳蓉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
前身做出了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
此時此刻,任何的話語都顯得十分蒼白無力。
“少爺,自咱們成婚後,你還是第一次叫我娘子。”
柳蓉蓉轉過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道:“我方才說過了,我原本便是周家的丫鬟,少爺無需花費這些心思來討好我,便可以隨意處置我,是打是罵,還是將我抵債,我都沒有怨言。”
“或許這些年,也是我耽誤了少爺。少爺若沒了我在身邊,也是一件好事。”
說著這些近乎於絕情的話,她的臉上仍舊一點波動都沒有,但豆大的淚珠卻不由自主的順著眼眶落下。
周成看的心中一痛。
多好的女子啊!
前身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
“我方才也說過了,我以後不會再打你罵你,更不會拿你抵債!不就是些銀子麼,我還他便是!”
周成丟下這句話,轉身便向屋內走去。
待到片刻後,他走出來時,肩膀上已經多了一個小包袱。
包袱的一角,幾策書頁赫然裸露在外。
柳蓉蓉看的一怔:“少爺,你要做什麼?”
“賣書!”
周成歎息一聲道:“如今家裏,也就這些東西還能值點錢了。”
“不能賣啊,少爺!”
聽到這話,柳蓉蓉頓時也顧不得哭了,一臉焦急的說道:“少爺你還要讀書考取功名,老爺在天之靈,也盼著您光宗耀祖,真麼能把書賣掉呢!”
周成所在的這個國家,名為大齊王朝。
是一個架空的朝代,和前世的北宋有些類似。
以文禦武,文貴武賤。
文化風氣,十分濃厚。
朝中十分重視文人。
有功名的讀書人,不但會受到朝廷的優待,便是在民間,無論走到任何地方,也會得到別人的尊重。
秀才便可見官不跪,舉人便可隨意參言當地府衙的政事。
周成甚至親眼看見過,一個不過是童生功名的書生,當著一眾百姓的麵,將縣城的守門官給罵的狗血淋頭。
守門官雖然算不上官員,可好歹也算是有品級的武部吏員。
然而他當時縱然被罵的臉紅的像猴屁股一般,卻也不敢回罵,更莫提動手之類的。
隻是連連拱手作揖,給對方賠著不是,祈求對方能少罵幾句。
由此可見,文人在大齊王朝的超凡地位。
而這也是為什麼前身散盡家財,也要讀書進學的原因。
因為對於他來說,想要光宗耀祖,想要成為人上人,就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哪怕隻是考上一個秀才的功名,那他周家在這十裏八鄉便算是豪門大族了。
若是能走狗屎運,再考中一個舉人。
便是當不了官,也能福澤延綿三代了。
“不讀了!”
周成毫不猶豫的說道:“讀來讀去,讀的傾家蕩產不說,連娘子都要沒了,還讀個鳥,索性不如賣了去求!”
說罷,他便背著包袱出了院門,朝著縣城的方向走去。
“少爺......”
柳蓉蓉看著他步履急促的背影,目光迷離。
原本冰冷無比的胸口,稍稍有些滾燙了起來。
......
鬆溪村距離青田縣縣城,大概有著十多裏的距離。
官道上不時會有牛車經過,村裏的人想進城的話,一般隻要稍微給上一兩個銅板,就可以搭上一趟順風車。
可若是沒錢的話,那就不好意思了。
牛,今天不太方便!
周成在攔下了兩輛路過的牛車,得到了同樣的答案後,便也隻能靠著自己的雙腿趕路了。
等來到縣城的時候,他連命都快走丟了半條。
這已經不是累的問題了。
而是感覺腿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周成癱倒在城門口的位置,足足休息了半個時辰,才感覺稍微緩過來了一些。
隨即拖著兩條沉重的大腿,向著城南的“一品書坊”走去。
青田縣隻是一個小縣,縣城內也隻有這一家書鋪。
周成進學這些年,也算是這裏的常客了。
剛一進門,書鋪的掌櫃便熱情的主動寒暄了起來。
“這不是周同學麼,你可是有許久日子未曾來過了,莫不是在家中苦讀備考?”
說著話,掌櫃的轉頭招呼了一聲小二道:“文生,奉茶。”
掌櫃的姓陳,年輕時也曾進過幾年學。
所以對待周成這種沒有功名的讀書人,便一直是以同學相稱。
如此也顯的親切一些。
“多謝。”
周成接過小二文生遞過來的茶杯,點點頭,道了一聲謝。
茶水水溫正好,周成這一路走的口幹舌燥,一連喝了好幾杯才停了下來。
隨即他拱手一禮,剛要開口提及賣書一事。
忽然一名身穿黑衣短裝,護衛打扮的漢子走了進來。
大大咧咧的說道:“掌櫃的,我們少幫主讓我來問你,他托你購買詩詞一事,辦的如何了?!”
陳掌櫃聞言,立刻苦笑了一聲,衝著漢子拱了拱手道:“這位壯士,勞煩回去告訴你們少幫主一聲,這詩詞本為高雅之物,如何能夠以這銅臭所沾染,此事老朽著實是無能為力!”
“嘖!你們這些酸儒,就是事兒多!”
漢子咂了下嘴,不爽的說道:“這年頭,還有銀子買不了的東西?隻要有錢,便是你的命也能買的了,更何況幾首破詩!”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不就是想抬價麼!說,要多少?!”
“壯士這話我便不樂意聽了!”
陳掌櫃不高興的說道:“所謂命可斷,然誌不可折!管你千萬兩黃金,也難買我胸中三兩點筆墨!你這話簡直就是在侮辱我等讀書之人!”
陳掌櫃越說越生氣,氣咻咻的一指旁邊的周成道:“這位亦是十年苦讀,一心向往聖賢之人,你可問問他,文學之物,可是能用金錢衡量的?!你少幫主的那些銅臭之物,可能讓他折服?可能讓他為你們寫詩?!”
“能啊!為啥不能呢?!”
周成一個箭步竄了上來,一把抓住漢子的胳膊,雙眼放光的說道:“隻要銀子到位,莫說寫兩首破詩,什麼我都能給你家少幫主整兩本出來!”
陳掌櫃:“......”
世事的反轉,總是讓人如此的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