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線索,打聽起來便容易了許多。
曲倪裳後來打聽到,每每黎王公幹回京,太子都會往曲府送一回禮。
這些物什裏,不乏東宮自藏的珍奇。但巧合的是,曲倪裳看上眼、願意往身上戴的東西,都不是出自東宮。
其中,就包括那一枚出自南地的昆侖玉戒。
黎王殿下把一枚玉戒夾雜在送予東宮的禮單裏,東宮獻寶將其轉送給了曲府,被曲倪裳一眼瞧中,戴在了指上。
天底下隻得一隻的鬼話,想來也是黎王編予太子聽的。
他編造了這鬼話,又把另一隻玉戒戴在了自己手上,為的是有朝一日讓曲小姐發現太子的話並不全然可信嗎?
曲倪裳被自己這樣的想法驚到了,她已經完全確定那一日隱在假山後救助了自己的是黎王殿下無疑。
那日在東宮發生的事情,是曲倪裳的噩夢,她並不願意細細回想。
但每次她逼迫自己去想一些細枝末節的時候,便會發現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暗中操縱著一切。
東宮特意營造爛漫的場景博得曲倪裳的歡心,是斷然不希望被人打擾的,所以那個適時出現的為側妃傳話的小廝以及他那利落又醒腦的回話,都是完全出乎東宮的意料的。
彼時那人低估了太子的獸心,亦低估了曲倪裳與太子斷離的決心。
關心亂其謀,黎王終究暴露了自己。
自東宮回曲府的馬車上,驚慌未定的曲倪裳掀開一角車簾,赫然看到那名為側妃傳話的小廝就坐在擦肩而過的另一輛馬車上。
她後來在謠言中得知,那輛馬車的主人是黎王殿下。
馬前卒罵她失禮,卻也為她解了困。
兩害相較娶其輕,黎王不僅守護了她的清白,更為她堵住了世人的悠悠之口,並且把京中貴饋感興趣的方向完全引到了精於房中術的側妃身上。
曲倪裳越想,就越覺得與曲家內眷通風報信的人,適時向中宮檢舉側妃不軌行徑的人,以及留下來清理太子昏迷後的現場的人,哪裏都有黎王安插的痕跡。
她雖沒有實證,但卻像發現了什麼天大的秘密。
曲倪裳印象中的黎王殿下,是天子最不受寵的皇子。他本該遠走甘州,被遙遙地隔絕在皇權之外。可是卻被她知道了他在宮中、在東宮、在許多不為人知的地方,埋下了自己的眼線與爪牙。
玩弄風雲於股掌間,頃刻便改變了一件事情的走勢。
還有一點曲倪裳最、最、最震驚的是,她本以為黎王其人隻是一個與她全然沒有關係的存在,卻在自家庫房裏,在東宮送予她的諸多禮物中,翻出了與黎王殿下相關的物什。
在曲倪裳渾然不覺的時候,他南來北往搜集的那些好物,送進她的府中,存於她的庫房,戴在她的身上。
曲倪裳百思不得其解,東宮後花園黎王施以援手救助自己,難道不是出於路見不平投石相助的偶然嗎?
她不禁又想起了臨別時,他說過的那句話:
“曲小姐一言九鼎,當真無有食言之事嗎?”
言出必行,那隻是她當時回擊東宮的一種話術,卻被黎王記住了,並且特意撿出來問。
可想而知,黎王必然十分在意這問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