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文一愣,這話太硬氣,有點不像自家主子能夠說出來的話啊。
“主子......真要打發走?”
周清枝看著春文那愣神的樣子,心中一陣歎氣,以前是她太過軟弱,但是如今她不會了。
她以前顧及著周家,所以在趙家小心翼翼的活著,但是想起上輩子周家對她做的事,那把匕首寒了她的心,她也還了周家一條命,從此以後她不會再為周家打算,她如今能活著是上天垂憐,她得好好活著,得為自己活著!
“去吧,把她打發走,你告訴她,三房要是有事,就讓三夫人親自來找我!”
春文得了這話,就趕緊出去打發人。
她麵上依舊是肅然模樣,但是心中卻是極其高興,她家主子這燒了兩天,竟然是燒開竅了。
看著春文出去,周清枝緩緩的鬆了一口氣。
她看了一眼窗外,六月初夏,能看見綠柳飛揚,聽見蟬聲轟鳴。
她死在冬天,又重生到了夏天。
可是離趙家被滅門隻差三個月了,她要怎麼樣才能在這三個月裏麵逃離趙家呢?
她沒想過救趙家人,趙家活該,但是她得給自己謀個活下去的路子。
而且…她不由想起臨死時看見的那個男人,她總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什麼人,但是能在那個時間出現在趙家身份肯定不一般。
周清枝陷入了沉思。
屋內越安靜,外麵的聲音也就越明顯。
“金釵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家夫人足足燒了兩日呢,怎麼就叫做在屋子裏麵躲著了?”
春文從屋裏出來斜了一眼站在庭院中的一群人,其中打扮最亮眼的就是三夫人的貼身女使,金釵。
春文揚眉說道:“三夫人既然病了那就好好歇著去,若是不想幹了那也應該去找老夫人說才對,怎麼著也不應該來永福院說話。”
院子裏麵很安靜,春文的話極其清晰,是絲毫沒有留麵子。
“巧了不是。”金釵臉上笑容不變,她得意的挑了挑眉,“這就是老夫人的命令。”
金釵摸了摸頭上的發簪,一臉得意,“老夫人說了,我家夫人這些日子累病了,大夫人也歇了好些日子了,今日家中有貴客,這前院一應事宜還得大夫人來打點才行。”
她說完抖了抖手上的帕子,又是一笑,不懷好意,“話我是帶到了,就看大夫人去不去了,今日來的貴客可不一般,老夫人可等著呢。”
她說完,帶著幾個小丫鬟轉身就走。
春文看著金釵離開的背影,馬上就冷了臉。
這個金釵仗著三房得老夫人寵愛,尾巴都已經翹上天去了,多次對她家夫人不敬,奈何身後有老夫人撐腰!
春文壓下心中怒氣回了屋子,她走路帶風,即使強壓著情緒周清枝還是一眼就瞧出了她是帶著氣回來的。
院子裏麵的話她都聽清楚了,這趙老夫人不隻是向著三房,更多的還是恨她,是對她不滿所以才縱容三房欺負她。
當初她嫁進趙家是專門給趙家大公子趙榮衝喜的,要不然以她們周家的家室趙家是看不上的。
趙家老爺官至刑部尚書,趙家也是世家大族,在這盛京城裏麵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家族。
而她母家不過是世代行商,隻有她弟弟一人在朝為官,還是搭了趙家的人情混了侍郎的位置。
趙家雖然有權,但是趙榮是個病秧子,滿盛京沒有世家大族願意把女兒嫁進來,隻有她的父母,為了攀附權貴把她嫁進了趙家。
可是不知道是她運氣不好還是那趙榮運氣不好,新婚之夜,還沒等入洞房,趙榮便吐出一口鮮血倒在了新房,自此就不能下床,熬了大半年人直接沒了。
趙老夫人把怒火全都發在了她的身上,把她視為掃把星,眼中釘,肉中刺,總是想方設法的折磨她。
而她為了周家一忍再忍,直到臨死心裏都憋著氣。
“姑娘。”春文滿臉心疼和無奈,她見著開著的窗子,心中暗想自家姑娘肯定是聽到外麵的話了。
“好了,給我更衣。”周清枝臉上極其平靜,眼下她還不能明著反抗趙老夫人,畢竟她如今身在趙府,又無人撐腰。
春文無奈,隻好叫丫鬟女使們進來伺候周清枝更衣。
燒了兩天的身子還有些虛弱,周清枝強撐著精神起來,過了好一陣才梳妝完,她便帶著春文直奔著前院而去。
前院的曲水亭,是專門招待客人擺宴的地方。
趙家的四公子科舉中了榜,這些時候時常會叫來朋友擺宴。有的時候甚至連續三天,次次是不同的人。
這是個累人的活計,擺宴要是做好了那自然就都好,要是做不好那就丟了趙家的麵子,又要管這管那,吃力不討好很是累人,所以三房那邊隻是做了兩天就喊著累,撂挑子不幹了。
所以上一世,這種事都是由她來做的。
眼看著就要到曲水亭,周清枝一邊走努力想著今日要招待什麼貴客。
她隱隱約約記得上一輩子她操勞過度一連病了好幾天,並沒有去管這次擺宴,因此也不知道當時來了什麼貴客。
正想著,她跨進了曲水亭的院門,結果剛剛走了幾步就被人給攔下了。
“大夫人留步。”
一個身著綠衣的女使攔住了周清枝,那女使目光冷漠,麵無表情,看那模樣似乎是專門在等著她。
周清枝認得她,那是趙老夫人身邊得力的人。
“可是老夫人有什麼吩咐?”
周清枝腳步一頓,輕聲詢問。
那女使卻隻是揚了揚眉,隨即說道:“大夫人,老夫人吩咐了,您若是來了就在這曲水亭門口站著,什麼時候站夠了兩個時辰才能回去。”
那女使揚著下巴,聲音冷漠。
周清枝微微眯眼,“這是老夫人的意思?”
那女使道:“老夫人派人叫了您兩回都被打發了回來,還連累著這次的宴會沒有擺好。不過老夫人一向心慈,念您身子剛好,也不罰跪了,就讓您在這門口吹吹風,清醒清醒。”
嗬,心慈?
趙老夫人這是分明有意為難。
周清枝抬頭看了看天。
烈日當空,照的人心裏都跟著發熱,要她在這站兩個時辰......
“夏姐姐,我們家夫人身子不好,要是在這烈日之下站兩個時辰,怕是… ”春文一臉擔憂。
那女使卻是冷哼了一聲,“這是老夫人的命令,大夫人有什麼不滿嗎?”
春文還想說話,卻被周清枝給拉住了。
她抬頭微微一笑,“回去告訴老夫人,兒媳沒有不滿,我站便是。”
見她如此,那女使這才離去。
春文滿臉心疼,“老夫人這是想要害您啊!她明明知道您燒了兩日,還讓您在烈日下站著。”
周清枝順從地站在原地,麵無表情。
站著不累,但是趙老夫人這是擺明了是要她難堪。
今日家中有貴客,而她身為趙府的大夫人卻被在烈日下罰站,這府中上上下下都是勢利眼,沒有人把她這個大夫人放在眼裏。
不過周清枝卻無所謂,再過三個月,趙家上上下下就都得死,放不放在眼裏又如何呢。
大不了她直接裝暈,老夫人還能把她強行綁起來罰站?眼下,可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況且,家中有貴客卻當眾罰兒媳,他趙家才更丟臉!
周清枝心裏盤算清楚,便就默默的站著,站了不過一會就被烈日照的有些發暈。
她迷迷糊糊的,全然沒注意到不遠處被眾人擁簇著走過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