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絮兒是我數月前在街上贖回的女子,彼時的她跪在街上賣身葬父。
臉色蒼白,一襲白色喪服襯得她頗有弱柳扶風之姿,偏偏又跪得筆直。
圍觀的男子皆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眼光。
世態炎涼,人心不古。
如果這個女子落到那些人手裏,將會遭受什麼樣的苦難,不得而知。
同位女子,我不忍她過得這麼艱辛,於是出手幫了她。
她為了報恩,執意要做我的貼身丫鬟。
嗬。
如今想來,報恩是假,勾搭我夫君是真。
當初陳宥良知道我把人領了回來,倒也沒說什麼,隻是很挑剔,態度很冷漠,跟對待府裏其他的下人完全是大相徑庭。
可他雖麵色不霽,卻沒有刁難過她。
這倆人之間的氛圍那麼怪,我竟然察覺不出來,隻當是陳宥良不喜除我之外的女子近身,一邊暗自歡喜,一邊又勸他不要太過苛刻。
我真是蠢。
我沙啞著嗓音問道:“你跟她之前是不是就認識?”
他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的神色,隻看到他背部猛的一僵。
我冷笑幾聲。
陳宥良把阿螢哄睡之後,我將他趕出門外。
他抱著被子,在外麵站了一個晚上。
“婉娘,我跟她以前的確有過一段露水情緣,可那都過去了,我心裏邊如今隻有你。”
“你讓我進去,我再細細跟你說來好不好?”
“婉娘。”
我躺在床上摟著阿螢,聽著他的話,一夜無眠。
有些事,隻有自己去查了才知道。
我對他的信任,在今夜全然崩塌。
天擦亮,他才匆忙去上朝了。
我也穿戴整齊,喚來我的貼身侍衛,讓他幫我查一下陳宥良跟林絮兒之間的事。
沈七是我嫁進侯府之前,阿兄派給我的,為的就是讓我辦事方便些。
然而,嫁進侯府這幾年,我都未曾使過他,今次是頭一回。
卻沒想到是讓他去查我的夫君。
一向冷眉冷眼的人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卻也沒多話,隻是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沈七速度很快,隔日我便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林絮兒是前禮部尚書的嫡女,與康平候世子陳宥良自幼相識,兩人日久生情,伉儷情深,定下了白頭之約。
可時運不濟,禮部尚書犯了貪汙之罪,全家被貶至嶺南。
陳宥良不肯放手,執意要跟著林絮兒去那煙瘴之地。
康平候百般阻攔,仍是留不住他,在他出逃後活生生氣死,他這才歸府。
從此,京城少了個苦海無涯的癡情人,多了個才高八鬥的翩翩貴公子。
後來的事眾所周知。
候夫人心疾複發,撒手人寰。
陳宥良繼承父位。
我看著手裏的紙出神。
露水情緣?
男人可真擅長說謊啊。
院子外麵突然變得喧噪,在我周圍撲蝴蝶的阿螢牽起我的手就往外麵走。
我看到剛下朝回來的陳宥良此時帶著一撥兒人站在林絮兒房間的門口,他疾聲厲色地說道:“林絮兒,念你在府裏不辭辛苦地伺候夫人,本侯便不與你計較太多,今日將你月銀結了,從今天起,你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不許再出現在本侯與夫人麵前。”
林絮兒抹了抹眼角的淚,不吭一聲地收拾完行囊,走至大門,她頓了一會,約摸見陳宥良沒有挽留,小跑著離開了。
驅趕一個下人,陳宥良真是好大的架勢。
可我知道,這是做給我看的。
他在向我示好。
我涼涼地笑了笑,轉身回了院子。
剛坐下,陳宥良就跟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