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及笄那天,爹把一個苗醫叫來了裏屋,兩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了如出一轍的興奮神色。
他們不斷呢喃著“成了,成了”。
我知道,身為美人蠱的我被養好了。
之後,我爹和苗醫便出了門,不知是從做什麼了。
午後,我娘把我從壇子裏拉了出來,為我梳洗打扮,臉上掛著古怪的笑容,說我果然長大了。
站在銅鏡前時,我微微有些失神。
我一向知道,我很美。
沒有美人蠱是不美的。
但我從未想過,我會被爹娘養成這個模樣。
我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一舉一動都有著詭譎豔麗的風景,比起人,更像是山裏的精怪,或者木偶師做的逼真人偶。
娘給我穿上了一件絲織的大紅舞裙,告訴我,很快我就能進宮了。
我知道進宮是什麼意思。
爹娘從不對我隱瞞他們的計劃。
爹說,隻要把我送到國公侯的榻上,國公侯便會在一月內暴斃。
看起來,他好像隻是想讓國公侯死。
但我知道,他想要的遠不止這些,他不止一次說過,在國公侯死後,聖上說不定會瞧上我,把我封個美人,要是他日日在我的床榻上流連,同樣也會駕崩,這樣的話,江山就得易主了......
說這話時,他的眼神貪婪極了,落在我的身上,像是千百種毒蟲在啃咬我。
在被打扮好後,我便被幾個婆子迎上了轎。
臨走前,爹叮囑我,要好好伺候人。
自小到大,我沒學過針線,也沒學過女學,隻學過秘戲圖。
爹總在四周的牆壁上掛滿秘戲圖的畫像,還會請來人教我這些事兒。
他知道,我是一把趁手的刀,能用來殺人的。
在來了皇宮後,我才知道,爹給我安排的身份是來自湘西的貢品,獻給國公侯逗趣的。
掌事嬤嬤教完我規矩時,天早就黑了下來。
宮裏正舉辦一場夜宴,點上了無數的大紅燈籠,每個人都笑嘻嘻的,五官被燈籠映紅,看起來格外詭異。
我不聲不響地被太監帶到了宴會上。
戲台上的戲班子正在表演著不知道什麼東西,國公侯正獨自斟酒。
就在我愣神時,太監瞪了我一眼:“規矩都忘了?快上去給國公侯請安!”
我咬了咬唇,蓮步輕移,在走至國公侯身邊後,深深行了禮。
這時,國公侯的眼睛從戲班子上挪到了我身上。
他喝了口茶,表情十分玩味:“你就是湘西那邊太守送來的?”
太監見國公侯問了,便慌忙地替我回答了問題:“是倒是。不過這粗手粗腳的東西還是比不上有規矩的,還得您擔待著。”
我沒有說話,隻是垂下眼簾,任由國公侯上下打量我。
我知道,他會收用我的。
在看到我時,這位年過半百的國公侯眼裏的驚豔不似作假。
沉吟片刻後,國公侯給了太監賞銀,讓他下去。
我依舊跪在這兒。
他抬手捏住了我的下巴,上下看了看我,最終咧嘴一笑,好像很是滿意。
當夜,我便被國公侯帶去了他的院裏。
宮中上下都知道他得了個美人。
第二日,我就被封為了姨娘,留在了他的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