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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說不回來吃飯的男人火急火燎趕了回來。
段然在旁邊見縫點火,把火越拱越猛,我爸打我的力度也隨之加重。
我跪在家門前,耳邊是清脆的鞭子敲打在皮肉上的呼嘯聲。
身上滿是鞭痕,滲著血,我臉上失去了血色,嗓子幹澀的像幾百年沒碰過水,渾身的疼痛像掀開皮肉,刺在了骨子裏。
[你個狗娘養的,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還敢忤逆我,放在以前,老子直接打死你。]
我媽在旁邊心疼哭喊,卻沒敢上前一步,[別打了,大妮知道錯了,她再也不敢了,你們就放過她吧。]
[不行啊叔叔,她今天打了我,手賤的很,把我打得可慘了,看我額頭,破相了都。]
段然指著被紗布裹著的額頭,惡狠狠的瞪著我,眼底惡意湧現。
若他膽子再大些,怕是能直接搶過他手裏的棍子毫不留情把我打死在這。
我頂著虛弱無力的身體掃過眼前三人,唇角無聲勾起。
在暈過去的那一刻,我在想,要是他們都死了,那該多好。
天不遂人願,我沒死,他們也沒死,醒來日子照常過。
隻是沒有以前那樣自由。
[妮子,別再跟你爸對著幹了,再怎麼說他也是你親爸,對他不孝是要造天譴的。]
[所以,我就該一聲不吭,被他活活打死?]
躺在床上,我睡得筆直,睜著眼看向漆黑的天花板,我媽睡在旁邊,又瘦又小,占不了幾個位置。
但她始終怕把我擠著,翻身都小心翼翼。
[你隻要不跟他對著幹,他不會打你的,聽媽的話,以後不該管的閑事別管,咱好好過日子就成,過段時間你滿了十八,媽就給你尋個人家…]
聽到這話,我心又涼了半截,嗓音幹澀,[在你眼裏,嫁人才是最好的選擇嗎?真的就離了男人不能活嗎?]
[妮子,媽跟你不一樣,媽沒讀過書,不知道書裏的大道理,但在我們這,男人大於天,你看誰家閨女不是十七八就嫁了,現在日子過得還不是順風如意。]
是啊,我們村四麵環山,很多人因為家庭條件讀不了書,見識不到大世麵,思想被束縛,早早嫁人生子。
可我不願意,我不想被捆綁在這令人窒息的地方,我想要的,隻是自由而已。
我不願跟我媽再說什麼,她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不是我能改變得了的,而我要做的,就是堅守最初的夢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想透徹後,我幹農活更加賣力。
總是會趁著他們不注意上山采草藥或蟬殼拿去賣,雖然賣不了幾個錢,但心裏總歸踏實了不少。
這天,我剛賣了蟬殼從鎮上回來,就看到了個穿著很是高貴的男人正拿著一張照片焦急的四處找人。
他身上穿著隻有在電視上才見過的西裝,西裝筆挺,熨帖的毫無褶皺,腳下的皮鞋粘上了屎黃的泥土,看不出原來模樣。
我背著空空的竹簍從他身邊越過,眼角一瞥,止不住震撼。
他…手裏拿著的照片,好像被抓來的沈思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