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流浪狗。
我碰見了一個能讀我心的老頭,他叫鐘浩。
他拿著我的尋狗啟示,信誓旦旦地說他是我男朋友。
1.
糟老頭子太欺負狗了,人狗殊途,怎麼能說我是他女朋友。
我蹦起來咬住他手裏厚厚一遝的尋狗啟示,咬得粉碎。
老頭崩潰地扯著脖子大喊,
“住嘴,別咬啊!”
枯朽的聲音在耳畔回響。
一陣瘋狂的撕咬後,我停了下來,我看見老頭滄桑的臉上掛著兩行清淚。
我心猛然一顫,霎時間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分了。
見我消停後,老頭攙扶著膝蓋艱難地蹲下,將每一張尋人啟事的碎片撿了起來。
老頭咬著幾顆稀疏的門牙泣不成聲。
我蠻橫地撇著脖子,
【這可怪不得我,誰讓你一個變態老頭說是我男朋友,本狗才兩歲,換成人的年齡也才二十幾歲,怎麼著也和你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搭不上邊。】
老頭氣急敗壞,青筋暴起,
“你沒良心,從來不會記得我。以前你總說無論我怎麼樣你都喜歡,這回我老了,你倒是嫌棄我了。”
霎時間,我頓住了,我意識到老頭能聽見我的心聲。
後來,老頭以燒鵝為誘惑騙我跟他回了家。
老頭住在一間瓦房裏,狹窄得院子裏堆滿了塑料瓶子。
我跟著老頭進了屋。腐朽得牆爬滿了青苔,牆上掛滿了老頭年輕時的結婚照,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看著牆上的照片,我莫名感歎,
【興許是老婆死了神經錯亂了才說本狗是他女朋友吧。】
老頭端著幾塊燒鵝從廚房裏出來,氣得麵色發青。
他跺了跺腳,
“你才神經錯亂,你再說我下頓讓你吃骨頭。”
老頭脾氣大得很,雖然如願吃上了燒鵝,但老頭一天都沒有搭理我。
晚上,我聽著他的呼嚕聲,這種輾轉難眠的感覺竟讓我覺得似曾相識。
夜裏,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變成了老頭照片裏的新娘。
夢裏,我們正在讀高中。
我每天追在老頭屁股後邊,但老頭卻對我愛答不理。
老頭雖然有一張年輕英俊的臉,可身上的皮膚已經衰老成了七八十歲的模樣。
老頭說那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上學時,他因為衰老地比任何人都迅速,被學校裏的人當成怪物。
他變得越來越孤僻,放學時經常被幾個玩世不恭的高年級校霸追著他打,揚言要他滾出學校。
我每次看著滿身傷痕的他,心都在隱隱作痛。
後來某一天裏,為了不讓他放學被校霸堵,我翹課了,搶在他之前去與那幾個校霸會麵。
不出所料,校霸早早地就現在小巷子裏等放學回家的他。
我壯了壯膽子,上前嗬斥道:
“鐘浩是我男朋友,以後你們不許欺負他。”
其中一個混子嘴裏叼著一根草,大搖大擺地朝我走過來,
“小妞,想英雄救美啊。就憑你還護著那個怪物?鐘浩是個怪物,接近他的人都會被詛咒。他不配留在學校。”
身後的幾個小弟跟著起哄,
“老大說的對。”
聽著他刺耳的話,我瞬間壓製不住心頭的怒火,不自量力地揚起書包往混子頭上猛砸。
然而,我力氣太小,哪裏鬥得過幾個男生。
沒砸幾下,他身後的幾個小弟蜂擁而上,將我扣住。
我掙紮著,漲紅了臉,
“放開我,放開我。”
然而,我力氣實在太小了,幾個混混的力氣完全碾壓了我。
我成了送上門的羔羊,任人宰割。
那日,他們狂妄的笑聲淹沒了我對生活的希望,成了困住我尊嚴的鐐銬。
我的人生從此染上了汙點,我再也無法麵對鐘浩。
完事之後,校霸告訴我,我最親愛的鐘浩剛剛路過,看見了所有的一切,於是很生氣地跑開了。
那一刻,我發了瘋一般想要抹除鐘浩腦海中的記憶。
那天起,鐘浩以為我和校霸是一夥兒的,他以為我和校霸合起夥來要報複他,他更加厭惡我。
後來,在高考將近之時,向來名列前茅的他竟然輟學了。
而我,為了將自己保護起來,選擇性地忘掉了那段肮臟的記憶。
失憶後,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能告訴他那天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