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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之洲十二歲時,在太傅出的策論中壓倒一眾皇子,拔得頭籌。
在眾人的簇擁中,謝景第一次踏進昭仁宮。
他已到中年,在權利的侵染中被腐蝕掉所有年少時候的明朗,和年輕的張揚。
我飄在空中,冷眼瞅著他,怨氣不斷騰升,在周身蘊成一團黑影。
他似有所感地朝我暼了一眼。
我愣了。
他朝我走來,停在我麵前。
我想撲過去問問他,究竟是為什麼。
但我無法靠近,甚至在他靠近我的時候,隻覺周身似火焚燒,如同再一次經曆了死前的那場大火。
我尖叫著後退,直到謝之洲走到我身邊,這種灼燒感才緩緩褪去。
人是有氣場的。
謝景春秋鼎盛如日中天,周身氣運如虹,我動不了他。
他停在窗前,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低低地說了一句,“妝罷低頭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謝之洲問,“父皇似有愁緒,兒子能否為父皇解憂。”
謝景道,“想起了一個故人。”
“是先皇後?”謝之洲問。
他是故意在謝景麵前提起我的。
果然,謝景眉頭一鎖,“闔宮上下無人敢在朕的麵前提起她,你怎麼敢?”
謝之洲頷首低眉,眉眼乖順,“是兒子覺得,父皇對先皇後情深意重,難以忘懷,又怎麼忍心讓別人遺忘她,畢竟遺忘才是真的離去。”
謝景拍拍謝之洲的肩膀,似是心生欣慰,眉目中多了絲為父的慈祥,少了分淩厲。
“昭仁宮老舊,朕賜你一座宅子罷。”
謝之洲笑道,“謝父皇好意,隻是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宅子也是一樣......”
好一副其樂融融,父慈子孝的畫麵,實則各懷心思,虛偽至極。
不久,內務府的人將昭仁宮翻新打掃,重新布置。
謝之洲跪坐在上好的金絲楠木坐具之上,不過隨口提了一句可惜無書,底下的人就為他張羅來各式各樣的書籍,密密麻麻的書架子排滿了半個宮殿。
我坐在木架子上笑了起來,“你有些七皇子的排場了,謝景他是要用你,你不心存感激?”
謝之洲折斷筆杆,“手握權勢便能翻雲覆雨,有一天我也要他嘗一嘗,被權利踩在腳下的滋味兒。”
不過一個少年,眼中已是不輸謝景的狠戾。
我涼涼地笑了起來,謝景,那一天的盛景,我將翹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