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妾身的身子養好了,再給王爺親自煲湯!”謝芳華顯得很高興,褚宴時卻敏銳地察覺她笑中帶愁。
他知道謝芳華在愁什麼。
“等鳳玖安將那孩子生下來再讓她受罰也不晚,如何?”
謝芳華握緊手中的錦帕,她想要的,可不止鳳玖安受罰。
“王爺,其實妾身一直很害怕。”
“害怕什麼?芳華放心,就算有了孩子,鳳玖安威脅不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褚宴時的聲音平淡,不見一絲情緒。
“王爺...公主她能懷上您的血脈,妾身本應很高興。”
她勉強地笑笑,更讓人心疼了。
“隻是妾身卻心裏不安,王爺...妾身害怕..害怕失去您,害怕如今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謝芳華哽咽起來,卻佯裝倔強地偏過頭去偷偷擦拭眼淚。
“王爺,抱歉...妾身...”
紅唇微張,欲語還休,卻是道不盡的委屈。
褚宴時歎息一聲,不知怎的想起鳳玖安被折辱後隱忍而淡漠的表情。
除了國公府,似乎沒有什麼能再讓她動容。
越是這樣,他越是想要狠狠地羞辱她,用國公府威脅她,看見她臉上龜裂的表情。
鬼使神差地,他又覺得,除了國公府,她似乎也挺在意那個孩子的。
這個念頭讓他皺皺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浮上心頭,不過他很快將這種情緒抹殺。
他的孩子又如何,鳳玖安也隻是在利用這個孩子免去水牢之苦罷了。
褚宴時自嘲一笑。
片刻後,他對謝芳華說:
“那孩子依你處置。”
謝芳華聽了這話幾乎是撲到褚宴時的懷裏,褚宴時皺皺眉,還是將她接住了。
而她此刻哭得兩眼通紅,恰到好處的淚水讓她顯得淒美動人。
“謝王爺...”
將臉埋在褚宴時的胸口,謝芳華卻控製不住地笑了起來。
她迫不及待想要看見鳳玖安痛苦的表情。
想看她高高在上卻跌入塵埃粉身碎骨!
謝芳華心情頗好地往鳳玖安的院裏去,她卻不著急,以鳳玖安的性子,必然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撞南牆不死心。
說不定等她到了,還能親手將藥灌進她嘴裏。
謝芳華才離開不久,褚宴時就聽見小廝來報:
“王爺,王妃派人來問您,墮 胎藥是您吩咐的嗎?”
褚宴時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這麼快謝芳華就急不可耐地出手,又好像是猶豫。
“讓她喝了吧。”
猶豫。褚宴時捏了捏眉心,他覺得最近的事情實在讓他鬧心,居然會讓他對鳳玖安猶豫。
回想鳳玖安從前對他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在腦子裏一幕幕地閃過,曆曆在目。
他幾乎又快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何嘗不是一種自我折磨呢?
謝芳華到的時候就看見鳳玖安老神在在的模樣,自己院裏的仆從跪了一地。
“公主好大的架子,希望等會你也能如此氣定神閑。”
謝芳華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人:
“還不都給我起來!像什麼話!”
那大丫鬟看謝芳華來了,心中一喜,立刻就站起來了。
“怎麼,謝芳華撐腰來了,就忘記我剛才說的話了?還是你真想做小妾,連禮數都不顧了?”
那大丫鬟臉色一白,又跪了下去。
即使謝芳華卻沒有輕易被鳳玖安的話挑撥離間,但她心裏懷疑的種子也種下了。
“做小妾?我院裏的丫鬟我自己還不清楚?有那個賊心也沒那個賊膽!起來,別在這給我丟臉!”
為首的大丫鬟卻唯唯諾諾不敢起身。
謝芳華氣不打一出來,這是她新提拔的大丫鬟,骨頭竟然如此軟,謝芳華一記眼刀飛過去。
“把藥端來!”
想到等會鳳玖安肚子裏的孩子就沒了,謝芳華心情又好起來。
“鳳玖安,你不喝是吧?來人,給我灌下去!”
謝芳華院裏膽子大的人立刻圍了上來。
“我看誰敢!”
鳳玖安怒喝一聲。
“好表妹,何必如此著急。我的侍女已經在請示王爺回來的路上了,若是王爺要我肚子裏的孩子死,到時候不用你親自動手,我自己喝!”
又是這副表情,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嘴臉,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謝芳華她們身份的懸殊,可也正是如此,謝芳華才更加興奮。
她的眼裏跳動著瘋狂的光。
“可惜,你的期待要落空了。”
鳳玖安表麵冷靜,其實內心也很忐忑。
雖說她早就想好了退路,但那也是萬不得已的選擇。
“王妃!不好了。”
鳳玖安心念一動,是小荷的聲音,帶著破碎的哭腔,卻清晰地傳到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裏。
小荷話還沒說完,但是鳳玖安已經知道了結果。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其實鳳玖安本就沒有奢望過褚宴時會網開一麵放她一馬,畢竟她那晚已經重新審視了他的冷血。
可是當心裏最後一點期待落空的時候,鳳玖安還是忍不住失望。
話罷鳳玖安就閉眼將墮 胎藥一飲而盡,沒人注意到她眼角的一點清淚。
本就是他先放手,隻怪她還不夠清醒。
往事煙雲,清淚無痕。
墮 胎藥很苦,這是鳳玖安喝過最苦的藥。
這提醒著鳳玖安,一步錯,步步錯。
隻有更加謹慎,才能對自己和家人負責。
她慢慢地蜷縮在一起,大腿內側的刀片深深割進她的肉裏,鮮血不斷從身下洶湧而出。
她躺在地上,雙眉如遠山,深邃的眼睛迷 離地眯起來。
恰似霧色朦朧,綺麗而飄渺。
鳳玖安的表情似痛苦,又似歡愉。
三千鴉青,一襲白衣。
血色在身下綻開。
“快喊魏先生!”小荷的眼淚瞬間湧出來。
“鳳玖安,你也有今天!”
謝芳華臉上的笑容詭異。
“滑胎的滋味可還好受?”
她站在鳳玖安麵前低頭用嘲弄的眼神俯視著她。
這位從前尊貴無匹的玖安公主如今也落到了這要衝她搖尾乞憐的地步了。
隻要一想到這個她的虛榮心就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是公主又如何?
現在還不是成了一隻她隨隨便便就能碾死的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