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大衍最受寵的玖安公主,也有在我一個庶女麵前下跪的一天?”
一道譏諷的聲音猛地傳來,隨後一盆涼水澆下,凍得鳳玖安打了個寒噤。
她正跪在冰麵上,四周寒風冷得浸骨,小腹隱約還有撕扯的隱痛傳來。
鳳玖安猛然抬頭,便看見她的好表妹謝芳華正領著幾名仆從戲謔看著她。
不對,她不是已經病死在褚宴時登基之日了麼?
腹部那痛感更厲害了,鳳玖安意識到了什麼,悄然將手搭在腕上。
果然......
難道現在她是重生到了謝芳華剛成為攝政王側妃,她因著謝芳華的挑釁衝撞了她,被褚宴時罰跪冰湖流產的時候?
思及前世種種,她眼眸逐漸泛起紅意。
這個時候外祖父母都還沒被褚宴時斬首,國公府的人也都還活著!
她還有機會保住他們,不讓褚宴時因著她從前做下的惡事牽連旁人!
小腹的痛更加劇烈,鳳玖安感受到一股熱 流湧出,強忍著痛一指點在自己關元穴。
她懷孕的事情,不能現在被人發現!
前世褚宴時便是因為她罰跪後流產,覺得她懷了別的男人的野種,將她關在水牢整整三天,還將她院中仆人全都千刀萬剮!
此時,謝芳華見她沉默不語,更加得意。
“看來玖安公主是睡得有些恍惚了,攝政王要她在冰麵上跪足三天三夜,怎麼能不精神呢?”
“來人,再去弄兩桶水來,讓公主殿下好好清醒清醒!”
她身後的仆從意會,上前便要取水。
聽見這話,鳳玖安凍得發白的手青筋暴露,從冰麵上起身,狠狠一耳光扇在謝芳華那得意的臉上。
“讓我清醒?我看不清醒的人是你——我是大衍公主,你不過是王府側妃,有什麼資格讓我跪在你麵前?”
謝芳華捂著臉,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你敢打我?!你以為現在還是被盛寵的公主?陛下纏 綿病榻,早已將朝政都托付給了王爺,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擺公主的架子......來人!給我好好教訓她!”
鳳玖安的母親乃是國公府嫡女,深受寵愛,又嫁入了皇家。
因而這個公主外孫女,從小便被老國公夫婦嬌寵嗬護,她這三房庶出的親孫女,反倒要伏低做小!
她做夢都想看鳳玖安跪在她麵前,可現在鳳玖安不過是褚宴時的禁 臠玩物,她怎麼敢反抗!
“怎麼?側妃是覺得我父皇纏 綿病榻,這天下便不姓鳳了?”
鳳玖安冷笑看向她:“攝政王忠心耿耿安定朝政,側妃卻是連天家都不放在眼裏了?”
驟然被扣上這麼大的帽子,謝芳華臉色頓時一白。
她眼神更狠,還想說話,身後卻傳來驚呼:“王爺,您回來了?”
身著黑色大氅的男人領著仆從走近,俊美的臉一片冷鬱。
“鳳玖安,在本王的府邸,你也敢造次?”
他邁步上前,冷沁沁的手指掐住鳳玖安下頜:“是記不住自己的身份,還是不將本王放在眼中?”
男人語氣平靜,眸底卻藏在化不開的寒意和戾氣。
再次見到褚宴時,鳳玖安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前世她被他囚禁在攝政王府萬般折磨,看著他將國公府除了三房的人都盡數斬首,將她父兄和大衍皇族屠盡,她對他除了恨意便是恐懼。
可她其實並沒有資格恨他,若不是她當時誤給還是梁國質子的他下了藥,在父皇為了遮掩醜事逼著他娶她後又對他百般折辱,也不會釀成這般苦果。
一旁的謝芳華捂著臉被丫鬟攙扶著,臉色蒼白。
“王爺,妾身隻是想關心公主,擔心公主跪久了身子不適,公主卻誤會妾身了。”
她一臉柔弱可憐的模樣,眼中卻是得意:“王爺莫要責罰公主,公主金尊玉貴慣了,一時間不習慣和妾身一同侍奉您,也是應當的。”
下頜痛感驟然加重。
褚宴時將她拽近,鼻間熱氣噴薄在她臉上,聲音卻冷極:“鳳氏,是本王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你以為你這玖安公主,王府正妃便能讓你在芳華麵前作威作福?以為自己還有所仰仗?”
鳳玖安回神,強行掩飾起恨意低眉順眼道:“夫君,玖安不敢。”
她明顯感覺到褚宴時的手因著她這一聲稱呼身體一僵,唇角扯起幾不可查的冷笑。
前世她多想殺了他啊,可失敗那麼多次,她也知道她不是他的對手。
但臨死前,她才知道皇族尚且留了後手,國公府手中還有一隻私兵,足以與褚宴時抗衡!
可是調動那隻軍隊的信物,卻被謝芳華偷走!
既然重生一世,她不會再像前世那般任人宰割......
待她將信物找到,一定要他們血債血還!
褚宴時眼底一片晦暗冷光。
鳳玖安嫁他時,他隻是個任人欺辱的質子,她喚他肮臟的畜生,喚他賤種,說他是個下流混賬,配不上她這尊貴的大衍公主。
後來他得勢,被封為大衍的攝政王,她對他的稱呼成了惡賊、奸佞、中山狼。
成婚三年,她第一次叫他夫君。
褚宴時的手滑落到鳳玖安纖細的脖頸上,手掌慢慢收攏,一寸寸加重力道。
“鳳玖安,你又想玩什麼把戲?以為這樣,本王便會輕饒你?”
壓迫感伴隨窒息和劇痛撲麵而來。
鳳玖安指甲已經深陷掌心,很快裝出一份恐懼討好的模樣:“夫君,玖安並無別的心思,我掌摑謝芳華,也是因著她不將皇室放在眼中大膽辱我。”
“後院爭執是小事,如若讓您在朝堂上被猜忌,便不好了。”
“玖安知道錯了,今後不會再招惹側妃。”
她垂著眸子聲音低啞,似是在求他垂憐,眼中寒意卻悄然掠過。
褚宴時眉頭皺得更緊,隻覺這樣恭順的鳳玖安讓他陌生。
她,在討好取悅他?
為了自保,昔日傲氣的玖安公主,要奴顏婢膝討好他這樣的人了?
原來他曾寵若至寶的明珠,也不過是這種貨色!
褚宴時忽然冷笑出聲,鬆手將她扔開,滿眼漠然。
“跪了這麼一會便知錯了?那不如再跪得久一點,說不定會洗心革麵呢?”
鳳玖安心裏一涼。
小腹的痛感已經更重了,雖說她點了穴暫且穩住胎相,但繼續跪下去,她定然會流產,到時候孩子的事情,該如何遮掩?
鳳玖安咬緊了唇,心裏滿是恨意,麵上卻討好乖順:“夫君要罰玖安,玖安便領罰,隻要夫君願意原諒玖安任性。”
她鬆開他腰帶,環顧一眼冰麵,目光落在一處開裂的地方。
鳳玖安佯裝不察,邁步上前,還未跪下,腳下冰麵便是一顫!
“鳳玖安!”
她轟然落入冰冷的水中,聽著褚宴時驚怒的聲音,唇角扯起譏誚的笑。
她應該是賭對了。
褚宴時怎麼舍得她現在死?他還沒有折磨夠她。
仆從們將要下來時,鳳玖安卻忽然覺得一股巨力扯住了她。
她低頭,才發現自己的小腿被水草死死纏住。
“有,有水蛇!”
“這,這要是下去,怕是都爬不上來!”
冰窟上傳來恐懼的驚呼,鳳玖安心裏一凜,轉頭才看見幾條劇毒的水蛇朝著自己遊來!
糟了!
她眼下被水草纏住,根本無力脫身,若是再被這水蛇咬中......
鳳玖安仰頭看向冰窟,褚宴時站在邊緣漠然看著她,眼眸古井無波。
她張了張嘴吐出一串氣泡,隻覺得呼吸越發艱難,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眼前最後的畫麵,是水蛇湧上前將她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