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白楓堂。

男女分開入座，女眷這邊用厚厚的屏風隔著，阻擋了雙方的對話聲。

幾經閑談後，丫鬟們開始上菜，

沈嘉禾一襲素羅紗水紋裳，頭發上也隻是單單挽了根發簪，她低調地坐在秦老夫人身側，替老夫人布菜，而自己卻一口未進。

秦老夫人淺嘗了一口白嫩的豆腐，瞬間臉色一變，這也太鹹了一些！

她抬頭一看，發現客人們也是表情各異。

但大多數人沒有選擇點明，與秦琛閑談來轉移惡意。

男眷那邊尚且好些，男人們菜吃的少了，便多喝點酒，但女眷這邊，就有些嘀咕傳了出來。

“秦家這是什麼意思？邀請本郡主來，就給本郡主吃這些東西？”

褚文珠不滿地將筷子擱置在桌上，她向來隻吃山珍海味，在她的眼裏，給她吃這種惡心的飯菜就是在侮辱她榮安！

“是啊，嘉禾姐，你秦府這認親宴，就是這樣的態度嗎？這沈小姐當真是你的親妹妹？”

一品文官之女雲敏靜也對丫鬟擺擺手，示意把筷子撤下，她看向神色淡然的沈嘉禾，發現這素衣的沈嘉禾坐在華麗的秦老夫人和林落落之間，顯得清麗極了。

沈清妍吃了一口蝦肉，腥的她下意識幹嘔了一下，她連忙忍住洶湧的想吐的感覺，臉上表情難看。

“雲妹妹，實不相瞞，嘉禾已經染病多日未曾管家，此次宴會是落落一手操辦的。”沈嘉禾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她為難地看向表情僵硬的林落落，詢問道，

“落落，這究竟怎麼回事？我記得我們秦府曾經的大廚可是從醉仙居挖過來的，做的飯菜可以說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難道大廚在今日恰好請了假？”

林落落下意識看了眼秦老夫人，見後者沒有替她解圍的意思，隻好硬著頭皮解釋道：“對，對，原先的大廚他，他家中有事，臨時同我請了假......”

“醉仙居的那位廚子，我一直都想聘請來我府內工作，隻可惜一直被嘉禾霸占著，你說巧不巧，前些日子，那廚子主動來我這求工作，說是......”

褚文珠幽幽地開口，周身氣質淩厲，“秦府克扣了他這個月的工錢，要給他降薪水，你說可不可笑？”

林落落表情一陣青一陣白，她沒想到自己順著沈嘉禾的話編的借口直接就被人戳穿了去。

秦老夫人瞪了林落落一眼，心裏鬱結，但也無法得罪郡主，開口解圍道：“郡主勿怪，這小妮子第一次辦這些，難免有些疏漏，老身在這給你賠罪。”

褚文珠諷刺一笑，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既然秦老夫人開了口，我也就當做這頓飯沒有吃過吧，不過，我建議有些上不了台麵的小妾別天天惦記著不屬於她的東西，還以為自己陪男人睡了一覺就有本事替代正牌夫人掌權。”

“最後落得這般不三不四，自己穿的和暴發戶一樣，卻用低等的服務來對待客人。”

說罷，褚文珠才不管什麼麵子不麵子，她對秦老夫人點了點頭，翩翩然就起身離去。

林落落的腦袋都快低到地底了，這次宴席老夫人經常以頭疼為借口讓她自己和嬤嬤商量著辦，她曾經嫌棄沈嘉禾辦個宴席摳摳搜搜規模那般樸素，於是就花大錢在麵子上狠狠裝飾了一番。

結果導致秦府金庫告急，她隻能克扣一些下人的俸祿，她可是姨娘，哪個下人敢說閑話？

結果那暴脾氣的廚子就直接撂挑子不幹了......她怎麼也找不著新的大廚。

一些來參加宴席純屬為了巴結榮安郡主的夫人小姐們也都紛紛告辭。

一下子，這女眷的席間就隻剩下寥寥幾人。

秦老夫人的臉都氣綠了，一張老臉仿佛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簡直是胡鬧！落落，你同我過來一趟！”

說罷，她命沈嘉禾繼續招待客人，自己以身體不適早早退場。

林落落迎客的時候受到多大的恭維，如今就受到多大的嘲笑，她攪著手帕，有些手足無措。

難道要像沈嘉禾那般，才是對的？

雲敏靜用帕子擦了擦嘴，美眸看向沈嘉禾：“今日這秦府可當真給我們演了一出好戲啊。”

沈嘉禾心情頗佳地看看林落落灰白的臉，又看看沈清妍強忍孕吐而猙獰的臉，往自己嘴裏塞了一顆汁水頗多的葡萄。

“這還隻是開胃菜，怎麼，著急了？”沈嘉禾坐到雲敏靜的身邊，遞給她一串葡萄，這位是她出嫁前的紅顏知己，也是她安排的今晚鬧劇的見證人。

沈嘉禾在心中數著時間，果然，沒一會兒，白楓堂外傳開了吵吵鬧鬧的罵街聲：

“你憑什麼攔我！我找我女兒怎麼了！秦將軍拐走我女兒，還有理了？”

屋外的爭吵聲不斷，沈嘉禾看了眼瞬間驚慌失措的沈清妍，嘴角上揚，我的好妹妹，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秦琛喝酒喝的正盡興，他摟著一位同僚的肩膀，臉上已經被酒氣熏紅。

“我說秦兄，你真是這個。”同僚對秦琛比了個大拇指，笑得賊兮兮的，“你如今府內有這麼多位美嬌娘，正妻還如此大度，這每晚怕是快樂極了吧！”

同僚的葷笑話讓滿堂大笑，男眷這邊來的都是和秦琛同級別或者低一級的小官或將士，他還沒有資格邀請等級比他高的官員來給他慶功。

“嗨，你懂個錘子。”秦琛此時完全沒有剛回府時那副豐神俊朗的模樣，他摟著同僚，小聲道：“還不是老子我厲害！”

“哇，秦兄厲害厲害！”同僚大笑著給秦琛倒酒，已經有些醉了的後者沒有看出這位同僚眼裏的不屑。

“喝，多喝點！咱們今夜不醉不歸！”秦琛哈哈大笑，對眾人舉杯，眾人也連忙回應。

但是這歡愉的氛圍很快就被打斷。

“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沈姑娘的母親來鬧事了！”

一小廝啪地推開門，飛快地衝進屋內喊道，臉上全是因為焦急冒出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