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西裝革履,棱角分明的俊臉上沒有表情,顯得淡漠而矜貴。
就連他身旁那位金發藍眼的外國帥哥,都被襯的黯淡無光,活生生變成了他的背影板。
此刻他微微眯起黑眸,目光一瞬不瞬緊緊盯著溫寧的臉。
神色忽然變得複雜,眼神也比剛才幽暗了一些。
黎朔?!
怎麼會這麼巧!
溫寧裝作若無其事挪開目光,低頭喝蔬菜汁,暗暗心驚,心想今天出門應該看下黃曆,早知道她就不來這家餐廳了。
餘光中那抹高大頎長的身影越走越近,她甚至可以聽到男人穩健的腳步聲。
溫寧心跳如擂,想離開又擔心反而會引起他的注意。
畢竟兩人昨晚才在醫院碰到過。
她打扮得如此怪異,回頭率十足,他多少應該有些印象。
西裝革履的黎朔和金發藍眼的外國人很快落座,離溫寧這桌隻有遙遙幾米遠。
“我吃飽了,我們走吧。”江妄忽然開口,臉色有些不自然。
溫寧看著餐盤中還剩大半的牛排,有些疑惑,明明剛才他還說牛排好吃。
不過她也現在也沒心思管他,買單後起身離開。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經過黎朔身旁時,江妄的步伐有些虛。
她倒還好,跟在黎朔身旁那兩年,早已練就處事不驚的心態。
哪怕內心驚濤駭浪,臉上也看不出分毫。
黎朔幾乎是目送溫寧的背影消失的,手機震動,才收回目光,是助理陸風發來的。
【黎總,我查到了,就在西郊墓地。】
又是一個豔陽天,黎朔戴著墨鏡從勞斯萊斯上下來時,烈日當空。
來之前陸風就提前通知過,墓地管理員早已等候在門衛室,此時正刷著短視頻。
冷不丁看到黎朔,嚇得手機都掉了,他哪不上撿,飛快起身。
“黎、黎先生您來了!”
黎朔漫不經心點了下頭,身後的陸風適時開口,“帶路吧。”
管理員領命,忙走在前,“黎先生,昨天您提過意見之後,我連夜就找人把攝像頭換成最高像素的了,保證連隻蒼蠅都拍得清清楚楚!”
黎朔似乎是唔了聲,喜怒難辨,管理員沒再作聲,加快了腳步。
三人穿過樹蔭下那條蜿蜒小路,很快來到一座墓碑前。
青灰色的石碑上,刻著【愛女溫寧之墓】,下方還刻著離世時間。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連幀照片都沒有。
忽然,黎朔冷聲道:“挖開!”
饒是陸風跟在黎朔身邊,見過大風大浪,此刻也是十分震驚。
管理員更是惶恐,黎朔咬牙重複了一遍,兩人不得不硬著頭皮照做。
很快青灰色的石板被挪開,小巧的檀木骨灰盒露出一角。
黎朔別開臉,他不敢看,更不敢想象,那裏麵裝著那個曾經溫柔嫵媚的女人。
“啊!”管理員發出一聲驚呼。
黎朔轉過臉,看到骨灰盒旁邊放了雙已經褪色的嬰兒襪子,最顯眼的,還是那隻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
黎朔摘下墨鏡,瞳孔驀地放大。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黎家的傳家寶,之前在林婉華手裏,他竟不知,何時到了溫寧手裏。
他曾對她的背叛和歹毒恨之入骨,可她死去的那一刻,卻還是戴著這隻象征身份的鐲子。
她是後悔了麼?秦朔知道,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了。
他恍惚間覺得,有些東西,徹底,永遠失去了。
胸口被一種銳利的疼痛盈滿,那陣痛感頃刻間在身體裏蔓延開來痛得他差點兒站不穩。
黎朔摸出煙盒,迅速點燃了一支,猛烈吸上一口,才覺得體內的寒意沒那麼重了。
一支煙抽完,他踉蹌著往回走,身影孤冷淒涼。
管理員望著狼狽不堪的墓碑,有些束手無策,這讓他怎麼跟逝者家屬交代?
可他又不敢向黎朔請示,隻好向陸風投去求助的目光。
陸風這是哪敢輕易開口,好在黎朔最終還是停下腳步,頭也不回丟下一句:“合上吧。”
管理員長舒了一口氣,連忙將墓碑恢複原狀,見黎朔已經走遠,才雙手合十連連磕了三個響頭。
“冤有頭債有主,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回,一會兒我就給您孝敬點祭品…”
回去的路上,車內氣氛十分壓抑,後座煙霧繚繞,前排司機和副駕上的陸風謹小慎微。
靜得落針可聞。
倏忽,陸風的電話響起,他硬著頭皮接起,聽完後很快掛斷,視線在後視鏡中和後座上的男人交彙。
黎朔用眼神示意他開口,他彙報道:“黎總,您昨晚讓我查的那個人叫謝思安,之前是個普通職員。兩年前和一個叫江妄的模特去了韓國,現在是他的經紀人。奇怪的是,私人偵探並沒有查到她之前和周幼宜有來往。”
“把她的資料發給我。”
“好的,我現在就發給您。”
黎朔看著手機裏謝思安的照片,長眉微擰。
照片上化著淡妝的年輕女人,和他見到的大濃妝形象沒半毛錢關係。
他覺得也許是自己魔怔了,可一想到昨晚周幼宜臉上抑製不住的喜色,還是交代了一句,“讓嘉興把那個模特簽下來。”
黎氏涉獵產業頗多,嘉興是黎氏旗下的娛樂經濟公司,雖然成立不久,但在業界風頭正盛。
“是,我這就安排。”陸風答應得很快,心底卻直犯嘀咕。
好好地查個經紀人做什麼,想簽江妄直接簽下來就是,為什麼還繞這麼大的圈子?
溫寧在胡同裏繞了好幾個圈子,才找到舒月的住處。
看著眼前破舊不堪的環境,她深吸了口氣,敲了敲門。
門鎖似乎壞了,“吱呀”一聲,門自動開了,一股腐朽的黴味撲麵而來。
屋內采光很差,她不小心踢倒了酒瓶子,響聲清脆。
身後傳來微弱的摩擦聲,溫寧轉身,模糊看到躺在沙發上的人翻了個身。
“誰啊?”女人嗓音沙啞,語氣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