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宋景初雙眸泛紅轉身恍惚的看了看四周，心中剛燃起的那點微光在這一刻被熄滅，如那遠處無燈區陷在黑暗中的群山，被無盡的黑暗包圍。

當視線落在趴在桌子上熟睡的蘇慕凝時，眉頭一蹙，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三歲那年初見，活潑可愛的蘇慕凝總會跟在他後麵喊“小哥哥”，拯救了他全部的不開心，讓他的心裏也有了一個惦念的人。

而在她五歲那年，不幸失去了母親，性格變得自閉，還被後媽苛待，他發誓一定要尋回她的快樂，護她一世周全。

從此，他心甘情願成為蘇慕凝的影子，隻要她需要，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可就是這樣一個被他視若珍寶，嗬護著長大的妹妹，在三個月前突然失蹤，他用盡所有方法尋找，卻依舊毫無音訊。

午夜時分，本不沾煙的他一支接著一支點燃，烈酒一瓶接一瓶的往下灌，胃部的灼熱感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如今好不容易回來的她卻再一次不等他的告白，甚至瞞著他嫁於了他人。

心臟一陣抽痛。

他伸手用力捂住，有那麼一瞬連呼吸都好似都被奪走了一般，腿一軟，用另一隻手撐住桌麵，像個頹廢的失敗者，垂著頭沒有生氣。

此時站在一旁的薑書語迅速扶住他的胳膊，看著他那奪眶而出豆大的淚水滴落在桌麵，暈出一個小水圈，手不禁用力一握。

身為他們兩個的好友，她不想看見他們任何一個人傷心，也不希望出現破壞他們三個人之間友情的事情。

可到底是失控了。

唯一慶幸的是蘇慕凝喝醉了，這個秘密宋景初還能繼續隱瞞下去，隨即扭頭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顧奕琛，“慕凝喝醉了，不管今晚發生什麼事情，希望顧總能悉心照顧。”

“好，我會的。”

顧奕琛答應著，擦肩而過宋景初，走到蘇慕凝的身邊。

當他俯身將蘇慕凝抱起時，視線在桌麵上淺淺的停留了一秒，幽深的眸子不由一暗，隨即抱著她快步離開。

宋景初立刻轉身看著顧奕琛抱著蘇慕凝離開的背影，腳步不受控製的往前走出兩步，卻遭到了薑書語的阻止。

“阿初，我知道你很痛，但你剛才沒有阻止顧奕琛抱起慕凝，心裏已經有了答案，現在再追上去，晚了。”

“我不甘心。”

薑書語扶著宋景初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水遞給他，沉默了一會後開口道：“我知道你對慕凝是什麼心思，但後來者居上，一定有我們還不知道的原因。”

宋景初兩指劃過眼眶，抹掉盤旋在眼眶中的淚水，“我知道你想表達的意思，但我想冷靜一下。”

“我上次就是太慣著你了，所以放任你一個人出來，讓你變成現在這副樣子。這次，我不會再犯同一個錯誤，不管你要花多久的時間療愈，都會陪著你。”說著，薑書語語氣一頓，看著傷心崩潰的宋景初，輕聲呢喃道：“誰讓我是你們的大姐姐呢，應該要保護好你們，也應該保護好這段彌足珍貴的友情的。”

“書語，你不需要做出這樣的犧牲。”

“難道你想毀掉我們三個人之間的友誼嗎？”

薑書語的追問，讓宋景初陷入了沉默，他從未想過要毀掉，所以深藏在心的愛意從未宣出口。

現在連開口的機會都沒了。

想到此，他不禁低頭，額前劉海擋住他的眉眼，黑色的陰影掩住了他的悲傷。

薑書語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了話，倉惶的解釋道：“阿初，我並不是那個意思，是我太著急了。你是一個獨立的人，有自己思考事情的方式，不應該將我的想法強加在你的身上，所以不管你最終做出什麼決定，我和慕凝都會尊重你。”

聞言，宋景初起身，背對著薑書語側頭道：“給我一晚時間。”

薑書語扭頭注視宋景初離開的背影，待他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時，扭頭看向另一邊，入眼是貫穿整個小鎮的一條小溪。

潺潺的水流不急不緩，兩旁的景觀燈倒映在水麵上，忽見一盞燈熄滅，剛才三個人的談笑聲也隨之消失。

隻剩一片寧靜。

暮色和白晝交換，微弱的晨光照射在蘇慕凝的身上，她一個翻身，腦袋沉的仿佛被灌了鉛，難受的她扶額坐起身。

揉了揉太陽穴，熟悉的木質香縈繞在鼻息間，瞬間清醒的睜開雙眸，待看清是顧奕琛的房間後，微微一驚。

她不是在小鎮上，跟薑書語和宋景初待在一塊嗎？

怎麼回來了？

難道是因為顧奕琛？

疑惑的她看了一眼時間，隨即掀開被子下床，因迫切想要知道答案顧不上穿鞋便走出了房間，可掃視了一圈也沒發現顧奕琛的身影，隻有吳姨一個人在客廳打掃。

現在才七點，不應該去公司了。

眸色一轉，她注意到不遠處有個房間開著一道門縫，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緩緩走進。

“叩叩叩。顧奕琛，你在裏麵嗎？”

沒有任何回應，蘇慕凝抓著門把遲疑了一會後，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滿牆的書，還有一張檀木書桌，簡約又大氣。

想必這裏就是顧奕琛的書房了，可他並不在。

她看著書桌上打開的鋼筆被隨意的放在文件上，一陣風從窗外吹進來，吹落了文件，沒有猶豫，立刻走進去撿了起來。

當看見“舉報”、“調查結果”、“精神病院”等字眼時，她心猛地一怔，立刻翻閱查看裏麵的內容，終究還是將他卷進來了。

“醒了？”顧奕琛壓低的嗓音如大提琴般低沉，溫和不帶殺傷力。

蘇慕凝瞬間拿著文件有些心虛的起身，隨即轉身看向顧奕琛慌張的解釋道：“我不是有意進來的，敲門見你不在裏麵，然後風吹落了文件，才走進來幫你撿起來。”

顧奕琛聽著蘇慕凝的解釋，根本不介意她走進書房，注意力也不在她的話上，而是在她沒有穿鞋的腳上。

眉頭一鎖，快步走上前將她一把抱起提醒道：“下次不許不穿鞋在家裏跑，地上涼。”

蘇慕凝有些驚訝的看著顧奕琛，清澈的琥珀色瞳孔內閃過一絲光芒，還以為他會生氣她未經他允許進入書房的事，沒想到卻關心她腳涼。

可她們明明是協議結婚，還沒有任何感情基礎，那晚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現在他對她的關心卻像是一對深愛彼此的夫妻，這讓她非常的疑惑，不禁詢問道：“顧奕琛，你之所以對我這麼好，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