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用米價充當換算媒介的話,那麼這一百兩白銀,足可與後世的十五萬元相當!
不過,我這價格出得也並不算漫天要價。
想當初,這林衝花錢買刀的時候,不也是拿出了好幾千兩嗎。
所以在我看來,這一百兩銀子,那林衝應該是拿得出來的。
雖然這筆銀兩,我要得較為突兀,但對於接下來的全盤謀劃來說,卻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若不能先讓那林衝在這件事上有所投入,他日,我又怎能在招攬林衝這方麵,占據主動?
果不其然,當林衝聽到一百兩的數目之時,臉上的表情當真精彩至極。
那白牙緊咬的模樣,就好似想將眼前的趙吉,生吞活剝了一般:
“你這公子,莫非是不曉行情吧?”
“在京城當中,即便找那算卦最靈驗之輩算一卦,卻也僅要幾百枚銅錢而已。”
“而你居然一開口,便要白銀一百兩!”
“莫非,是看我林衝好騙不成?”
趙吉把嘴一撇,抬步便走。
可在臨走之前,卻又道出了這麼一句:
“那禍事源頭,此刻仍在你處。”
“他日連遭厄運,已成定局!”
“既然林教頭舍命不舍財,那我,也亦無他法了。”
其實,林衝一早便不想去搭理趙吉了。
因為他在這段時間裏,已經被那高衙內招惹得,心中夠煩了。
可每每想兀自離去之時,立於眼前的趙吉,卻總能拋出一些言語來。
直切他的內心要害。
這也就使得林衝,在無形之中,就好似被趙吉牽住了鼻子一般。
舉棋不定,進退兩難。
雖然在林衝的心中,當真不想掏出那一百兩給予眼前之人。
但為了自己這一家子,能夠在東京城內,繼續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
不得已間,便隻能默默地將手探入了懷中,取出了兩張略微褶皺的銀票來,塞進了趙吉的手中:
“公子莫怪。”
“並不是我林某人貪財吝嗇,隻是這幾日以來,被諸多小人攪擾得心中煩亂。”
“以至於剛才,才會那般說話。”
“現在,這一百兩已經奉上了。”
“還請公子為林某人指明出路,林某人自當感激不盡。”
趙吉緩緩展開手中銀票,隨後折了折,放入了懷中:
麵色,不鹹不淡:
“林教頭呀,其實這事說難也難,說簡單倒也簡單得很。”
“隻需林教頭明日一早,便向上峰官員請辭。”
“待天色已暗之時,就立即收拾金銀細軟,攜親近之人連夜離開東京城。”
“隨後,再在東京城附近找一偏僻處住下便可。”
“如此一來,定能躲過即將臨身的諸般厄運。”
林衝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抹飽含辛酸的苦笑,便蕩漾於臉頰之上:
“我林某人,生活於東京城已久。”
“先前,更是憑借諸般努力,方才做到了八十萬禁軍教頭的位置上。”
“此時,若讓我陡然放棄,又何以舍得?”
“公子此法說與不說,與林某人而言,又有何區別?”
趙吉麵色複雜的瞧著立於眼前的林衝,良久都未發一言。
我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何這林衝與那王進,都是得罪了上麵的人。
一人可保住性命,而另外一人,卻被害得家破人亡。
同樣的都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
可那王進,眼見危險來臨之時卻又無法改變現狀之際,立時就會毅然決然的拋棄眼前的一切。
哪怕自此以後,遊蕩於山野之間,卻也好過受那些醃臢之氣。
可眼前這個林衝呢?
在飽受欺辱之後,卻仍要居於人下。
苟延殘喘,妄想那一抹僥幸。
盼到了最後,卻盼到了妻子上吊,丈人瘋癲,自己被逼上梁山這個結果。
林衝呀,林衝。
你武藝雖高,但現在,卻不是入我麾下的最佳時機。
待你對那高俅的仇恨,刻入骨髓之時。
待你處事果決,殺機凜然之日。
那會兒的你,才能成為我手中披荊斬棘的利刃。
劍鋒所指,所向睥睨。
念及於此,趙吉便忽地搖頭一歎:
“罷了罷了。”
“既然你林教頭,舍不得那官職所帶來的富貴,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不過,既然我收了你一百兩去,卻也不能白收。”
“在這裏,就送你三十二個字吧。”
“而這三十二個字,對你今後,亦有莫大好處。”
“還請用心記下。”
“遇董而黴,遇薛腳摧。”
“逢廟必入,倒屋沒住。”
“逢柴而美,逢陸心灰。”
“遇山而止,勿忘來處。”
趙吉每說四字,那林衝的眉頭,便緊皺一下。
待到最後,林衝的兩條眉毛,幾乎就要扭到一起去了。
可這時候,趙吉連解釋都不解釋,轉身就向遠處行了去。
待林衝回過神兒來的時候,那趙吉,已然都快走沒影了。
情急之下,便大聲問了一句:
“敢問這位公子,你剛剛所說那三十二字,確是何意?”
“何故林某人琢磨好久,卻仍舊想不通?”
“若公子肯予以耐心解釋,林某人必定感激不盡!”
可他的這番大聲詢問,換來的,卻是天機不可泄露幾個字。
站在原地的林衝,不僅腦子當中亂極了,心中,更是糾結得急了。
因為他總感覺,好似被人坑了一般。
可卻又拿不出任何證據來。
至於趙吉剛剛所留給他的那三十二字,他即便是想破了腦袋,卻也想不出到底說的是啥。
就在趙吉馬上便要走到宮門口的時候,那盛公公方才麵紅耳赤,一步一喘的追上了趙吉:
“哎喲,官家,你走得太快了。”
“險些快把老奴累死了。”
“這是梨子,官家快拿去嘗嘗吧。”
趙吉看著盛公公那臉紅氣喘的樣子,微微一笑:
“不就是讓你去買幾個梨子嗎,你怎麼磨蹭這麼久呢?”
盛公公喘息了好久,方才說出第二句話:
“不是老奴辦事太慢,實則是老奴看那些梨子都不怎麼幹淨,所以便挑了又挑選了又選。”
“直至挑了一家還算不錯的,方才洗幹淨跑回來。”
趙吉拿過了一隻梨子,放在嘴中便咬。
隨後,又遞給了盛公公一個。
梨子汁水的甘甜,應合著傍晚紫紅色的霞光,鋪滿大地。
使之趙吉的心中,也愉悅異常。
......
當趙吉回宮之後,立馬便讓盛公公把柳美人叫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