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麵上不顯,心中也微微一詫。
沒想到榻上此人竟是大梁女帝,那麼之後的施針......
他捏著兩枚銀針,神色猶疑,遲遲沒有下針。
“先生為何不肯行針?”
薑丞胤感他猶疑,朱唇輕啟,輕聲詢問緣由。
“陛下不知。”
楚江輕歎,一雙墨眸裏翻湧著看不清的情緒,“剩下的毒素已經滲入肌理,如想徹底根除,需要脫衣行針。”
堂內如今已經僅餘白嵐、澹台竹、薑丞胤三人,聞聲,薑丞胤臉色微微一窒,雖未明說,卻已看出十分為難。
白嵐和澹台竹也是神色巨變。
澹台竹秀眉蹙起,抱拳躬身,“陛下是萬金之軀,豈可隨意暴露身體,讓男子看到?此事一旦傳出去,於陛下的名聲也是十分不宜!”
開什麼玩笑?
要陛下在楚江麵前袒露身體,還是個第一次見的男人!
這要是傳出去,陛下還怎麼做人?
真的隻有這一個辦法了嗎?
“公子可還有其他辦法,能為陛下排毒?”
看著澹台竹言辭懇切,楚江搖頭,也是萬般無奈。
“陛下所中之毒很是狠厲,隻有這種辦法可以根除!隔衣施針,倒也可以,但那樣恐怕效果很差,會有殘毒!”
“這......”
澹台竹和白嵐兩人麵麵相覷,卻是不知如何回答。
薑丞胤鳳眸淺掃,卻淡淡道:“你們兩人先退下吧。”
“陛下!”
澹台竹向前一步,欲言又止。
楚江可是外男,於情於理......
無奈薑丞胤鳳眸很是威壓,澹台竹隻得長作一揖,和白嵐一左一右,退守門外。
堂內。
“朕知曉先生是名動天下的相和先生,所以朕願意相信先生為人,此處隻有你我,請先生盡管行針,為我根除餘毒。”
薑丞胤微微傾身,言語間轉過身去,竟是緩緩褪下繡著繁複鳳紋的長袍。
隨著她褪下衣袍的動作,內裏白玉勝雪的嬌軀也袒露出來,如玉的肌膚還散發出淡淡的鳳涎香,她後頸的肩胛骨微微晃動,可謂是一副別樣美景。
楚江一愣,也沒想到薑丞胤竟然如此大膽。
他的神色也是微微一窒,最終,還是施下針去,“那我就......失禮了。”
薑丞胤剛入朝堂時,也不過是及笄之年的一個小丫頭片子。
先皇昏庸無道,留給她的江山,處處都是爛攤子。
朝堂權臣勾結,宦官當道;百姓衣不蔽體,民不聊生;邊關將士苦寒,還要抗匈抗倭......
樁樁件件單拎出來,都足夠讓一個精於權術的男人為難。
可薑丞胤做到了。
不僅做到,而且還隻用了十年時間,就整肅朝堂、清除宦官,還讓整個大梁兵富民強,外敵也不敢隨意侵犯。
看她如今的做派......
倒也能夠理解,難怪女帝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整肅朝堂、清理邊境,恐怕這鐵腕的背後,少不了能人異士心甘情願的追隨。
有這種掌權者,是臣民的福氣。
楚江一邊施針,一邊如此感慨。
而另一方薑丞胤也是心有後怕。
她如何不知自己這個決定十分冒險,稍有不慎,就會名聲盡毀。
但相和先生名聲在外,她仍然願意選擇相信。
畢竟,倘若他隻是個登徒子,又如何能夠名滿天下呢?
而且,他也的確隻是施針,並沒有任何不規矩的舉止。
薑丞胤隱隱放下心來。
但說這相和先生沒有辜負她的信任,是個君子,而且又連這樣的奇毒都能治好,恐怕也是個稀世奇才,不知道,能否為自己所用呢......
如果能為自己所用,那些讓她頭痛的藩王、使臣,恐怕都能夠迎刃而解。
二人思緒翻飛之間,隻見楚江施針速度極快,而且下手非常精準,沒有絲毫偏差,薑丞胤一副美背很快被紮得密密麻麻,不過,她卻沒有絲毫不適,反倒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隨著銀針緩緩流出。
少頃,楚江輕彈其中一枚銀針,隨後又將拇指重重按在薑丞胤的後胛骨上,薑丞胤一時吃痛,驚呼出聲!
門外澹台竹、白嵐二人聽見呼聲,想要進去,卻被楚江攔下,“再等片刻,陛下沒事!”
緊接著,諸多銀針紛紛飛了出來,釘在牆上。
隨後,薑丞胤俯下身去,哇地一聲!
竟是吐出一口腥甜。
那片血跡紫得發黑,顯然是被毒浸透,然而吐出那口鮮血之後,薑丞胤隻覺自己神清氣爽,就連方才醒來時那陣頹靡不振,也都消失不見了!
“陛下.體內餘毒我已經處理幹淨,之後還要好好休息,將養兩日就無礙了!”
針停,結束,楚江收起銀針,就要離去。
“等等!”
薑丞胤穿上衣袍,急急呼喊出聲。
“相和公子,請你留步!”
她從榻上起身,走到楚江麵前,而後低頭,畢恭畢敬,對他躬身一拜!
“公子妙手回春,實乃大梁之才。如今秦家將公子掃地出門,我猜公子也是無路可去,但如此抱負流落民間實在浪費,不知公子可否有意進入朝堂?”
“朕願意給你宰輔之位,位極人臣,僅我一人之下;你的抱負,朕會一一為你實現。除此之外,你想要什麼,都會應有盡有!”
宰輔!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要是換了任何一個人來,恐怕都要歡喜瘋了。
不僅已經連連叩頭、感念女帝大恩大德,恐怕現在都走出門去,昭告天下了。
可楚江大堂之中長身玉立,聞聲回頭,他眉峰一挑,目光卻極為冷凝。
“多謝陛下好意,但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