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小姐,好端端的生什麼氣呢。”祁放無辜地聳了聳肩膀,微微笑著,“我們和你朋友鬧著玩而已。”
鬧著玩?
沈嬈看了眼被揉作一團丟在不遠處的風衣外套,上麵的紐扣全崩落了,有幾顆一直滾到了牆角,足見他們從程北身上扒下這件衣服的時候,動作有多粗暴狠硬。
沈嬈不敢想,要是自己再晚來一步,程北會被折騰成什麼樣。
她冷著臉把人扶起來,作勢要往外走。
祁放卻沒有讓開的意思,他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個小姑娘跑到門口,將門啪嗒鎖上了。
沈嬈被圍在中間,眼底寒霜浸染,“祁放,你想幹嘛?”
“不幹嘛呀,沈大小姐,我們在開慶功宴呢,你看你能不能賞臉......”
“不能。”
沈嬈冷冷地拒絕,她現在隻想帶走程北,為此她都不計較這幫人之前的野蠻行徑了,就別再來招惹她了行不行?
祁放皺了眉頭,有些糾結的模樣,“可是,你朋友酒還沒喝完啊。”
桌上兩瓶伏特加,還剩一半多。
一夥人裏又跳出幾個作證的,叫嚷著程北跑錯了包廂,還吐臟了他們老大的衣服,她是自願罰酒的,總得有始有終吧。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沈嬈眯眼看向祁放,五官輪廓精致得簡直無法挑剔,不愧是白舒的經紀人,這長相直接出道都沒問題了。
所以,他是準備為了他的小公舉,來整一整自己?
嗬,早說嘛,繞什麼彎子。
沈嬈手臂泛酸,沒法再支撐軟成一灘泥的程北,她索性將人放到沙發上,扭頭問道:“照你的意思,這兩個酒瓶不空,我走不了?”
祁放仍是笑,答非所問,“我說聽三哥說,沈大小姐的酒量非常好。”
沈嬈眉心一沉,想著他把陸予騫搬出來是幾個意思,不知道她忍到現在都是看在自己男人的麵子上嗎?
真是不知好歹!
沈嬈點點頭,一邊拎起酒瓶,晃蕩了兩下,然後隻聽“啪”地一聲,酒瓶在祁放的腳邊四分五裂,玻璃渣子濺上男人的褲管,鞋襪一瞬全濕了。
“不好意思,手滑了。”
沈嬈朝自己的指尖吹了口氣,不痛不癢地輕彎薄唇。
“喂,你這女人太過分了吧!”
“我看你是故意的,找死啊!”
“我們老大請你喝酒,別給臉不要臉!”
在一片罵聲裏,沈嬈又“手滑”了一次,於是,祁放的另一隻鞋也濕了。
沈嬈攤手,“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人群立刻聚湧上來,黑壓壓的像是攢動的烏鴉。
“怎麼祁放,我不喝不行?”沈嬈皮笑肉不笑,“還是,你也想灌我一頓?”
“不敢,不敢。”
祁放抖了抖褲管,掉出來的碎玻璃反射的冷光,極似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鋒芒,但男人臉上的笑仿佛不會僵掉似的,一直掛著,頓了幾秒他再次開腔,“沈大小姐,我其實隻是想留你在這兒喝杯慶功酒,慶祝小舒上午新接的工作。從今往後她就是君山集團的形象代言人了,大家夥本來高高興興的,被你這麼一攪......”
捕捉到某些字眼,沈嬈神色一凜,立刻打斷他,“你說什麼?”
“嗯?看來你並不知道?總之,咱們以後就是合作夥伴了,見麵的機會也會越來越多......”
耳朵裏嗡鳴一片,沈嬈晃了晃腦袋,眉心的“川”字皺得更深。
自家集團甄選形象代言人的事,她當然知道,就在今天。
但這結果是什麼鬼?白舒當選?
沈嬈閉上眼睛就想起前幾日在公司碰到白舒的情景,那個女人得意洋洋地告訴自己她入圍了初選,並且最後一定會拿下代言權。
其實以白舒目前的咖位,她完全沒必要去搶這個位置,白影後之所以想擠進君山集團,無非就是為了膈應自己,沈嬈都已經習慣了。
但當時她隻覺得白舒話裏那股穩操勝券太過好笑,論起身材外貌氣質,她僅算中上水平,不知道她哪來的自信。
可沒想到,白舒竟然成功了。
沈嬈想不明白,一大票女星的角逐,父親為什麼偏偏中意她?
難道就因為她是星輝娛樂的藝人,而星輝娛樂的幕後大BOSS是陸予騫?他要賣女婿一個麵子?
沈嬈驀地想到早上那通電話,當時父親的態度,明明就很古怪,旁敲側擊著她和陸予騫的感情狀況。
他在現場一定是聽到什麼了,白舒和自家老板那點見不得人的私事,絕不會密不透風。
但父親最終還是欽點了白舒。
他說他心安了,一張作秀一樣的擺拍照片就讓他心安了。
嗬,真是完美的時機啊!
陸予騫,你拿捏人心的本事會不會太好?
為了一個白舒,你做到這種地步,她要的你統統會給,她作天作地你一概縱容,可你將我置於何處?置於何處啊!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一個陷阱,自己卻跳得那麼歡,那麼義無反顧。
程北有個詞用得真貼切——腦殘,她可不就是麼!
沈嬈倏地笑出聲來,她笑得那麼用力,整柱腰都弓下去,掌心抵在手臂上,細不可見地顫。
直到眼底泛起冰冷的潮意,沈嬈才止住笑,她慢慢挺起背,眸光寒寂,像是看不見任何人,下一秒,女子粉櫻般的唇瓣輕吐出一個字,“酒。”
祁放微愣,不解地“啊”了一聲。
“不是要我喝嗎?酒呢?!”
心臟被割著,一刀一刀,早已經鮮血淋漓,她痛,那痛淩遲著每一寸神經和骨肉,她急需酒精來麻痹自己。
轉眼間,小半瓶酒下了肚,沈嬈依舊是清冷自若的模樣,一點沒上臉。
她的酒量的確很好,相反陸予騫卻弱得不行。
但他極少有喝醉的時候,兩年時間裏,沈嬈也就碰上過那麼一次。
那個冬夜很冷,沈嬈至今不知道陸予騫為什麼喝了那麼多的酒,男人的外衣上全是未化的白雪,好看的眉宇皺成一團,因為腳下不穩,迷糊著還搭住了她的腰。
沈嬈按下心頭眩暈的悸動,跑去廚房給他煮湯。
回到臥室,就見陸予騫躺在床上,大掌遮住雙眼,整副身子有些可憐地蜷著。
男人在打電話,低沉的聲音裏全是壓抑的悶疼,口吻卻比水還柔,“我快要熬不下去了......我真的很想你,和我說說話,好麼?”
熬?
多錐心刺骨的一個字。
和我在一起,就真讓你這樣痛苦?
彼時,沈嬈端著一碗解酒湯,飄零的浮萍般站在門口,靜靜地,被自己的淚水淹沒。
辛辣的烈酒衝進喉嚨,沈嬈狠狠咽下去,自嘲一笑,怎麼還在想他?
身後是祁放刺耳的笑聲,“小舒,你到哪兒了?什麼?心情不好不想來?別呀,我這邊有好戲啊,保管你看了心情就好了!我先拍點讓你過過眼癮哈哈......”
其他人有樣學樣,也舉起手機開始錄視頻,邊錄邊笑。
沈嬈由著他們鬧,鬧翻天都沒關係,她買自己的醉。
忽然,祁放緊張兮兮地跑了出去,開門的時候差點跌倒。
門口像是站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