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鑽心的痛迫使薑雲舒醒來,她驀地睜開雙眼,視野內混沌、迷離,疊疊重影中望見了熟悉的人。
阿珩?
感受到胸口的刺痛,她倒吸一口涼氣,薑雲舒低頭看去,一位壯漢幾乎低伏在胸前,專心致誌取自己的心頭血。
薑雲舒眼神驚恐,怎麼有人如此膽大,匍匐在公主身上!
阿珩,快救我啊!
她張了張口,卻沒有一絲聲音,身體毫無力氣反抗。
隻見壯漢拿出準備好的瓷碗,刀子奮力劃開一道口子,輕輕一戳,心臟的血流到碗中,剜心的痛,生生讓她全身冒冷汗,心口噗呲噗呲流血。
薑雲舒喘著粗氣,眼尾一滴滴淚水流下,目光四處尋求浮木。
她看到了矗立在不遠處一身黑袍的謝司珩,他一動不動,沒有絲毫想要阻止的行為。
壯漢將盛滿深紅血液的碗遞給謝司珩,他冷冷掃過一眼榻上的薑雲舒,留下一句,“晚點找個好點的墳地埋了吧,也算是替衿兒積陰德了。”
薑雲舒衣衫淩亂、渾身染上鮮血地臥於榻上,心思亂如麻繩,這一切居然是她心上人,謝司珩所指使!
是她深愛三年,以她一人之力,眾排他人嘲諷他質子身份的謝司珩!
餘光掃見倚靠在床邊弱柳扶風的趙宛衿,女子眼眸低垂,眸子裏閃著淚花,仿佛她才是受害者,“雲舒姐,我真對不起你,若不是我病弱,也不至於讓阿衍這般。”
一旁的侍女扯過帕子,眉頭緊鎖,輕柔地擦拭起趙宛衿眼角的淚,“小姐,殿下也是為您好,您不必心生愧疚。”
唯有薑雲舒看得真切,趙宛衿眼底看向自己的目光滿是狠戾、厭惡與勝利後的嘲諷。
她在心中冷嘲起之前無知的自己。
怪不得謝司珩如此寶貝他表妹,她也曾把趙宛衿當作自己妹妹,到頭來卻是謝司珩放在心尖上的人,那她薑雲舒又算作什麼?
謝司珩撩起衣袍,將趙宛衿抱在懷裏,一口一口喂著,眉眼柔和,不同剛才看向薑雲舒時眼神的冷漠,就連她以往和謝司珩情愛,也未曾見過他這副麵孔。
真是好一對“癡男怨女”。
這時,謝司珩的貼身侍衛急匆匆跑了進來,麵上表情欣喜,他語氣高昂,“殿下!捷信來報,已攻下薑國,有不少新臣舊臣相擁,想必殿下......不,是陛下,您即刻便能登基。”
什、什麼?
薑國......亡了?
薑雲舒難以置信地瞪著謝司珩。
是她小瞧他了!是啊,一個願意為心上人蟄伏在她身邊,取悅她、假意和她歡好的人,有什麼事是狠不下心的?
可惜她兄長,將謝司珩這種鼠狼之輩當作好友,其中也不乏她自己的引狼入室。是她間接害了她的家人與朋友!
薑雲舒生生吐出一口鮮血,雙眼充紅,死死地瞪著這對狗男女,多想能把他們碎屍萬段!
可惜......
謝司珩揚起嘴角,轉頭對趙宛衿情深意切許諾道:“衿兒,待你身子好起來,我的登基大禮,與你的皇後冊封大禮一同舉行。”
趙宛衿溫婉地點點頭,“阿衍開心便好。”
她飲下取自薑雲舒心頭的血,擦了擦唇上的血絲,嬌嗔地縮在他懷裏,視線若有若無地瞥向薑雲舒,聲音綿柔道:“阿衍,屋內的血腥味好濃厚啊,我害怕。”
“你看!雲舒姐好像生氣了,她一直瞪著我們。”
謝司珩聽後眼神投向了薑雲舒,斂下眼睫,沉默半晌,開口道:“來人,將這個前朝公主拖出去!”
“謝司珩,趙宛衿,我詛咒你們,你們不得好......”
還未說完,狼狽不堪的薑雲舒就被幾個下人拖了出去,如同投擲麻袋一般,直接將人丟在了梅樹下。
冬日的寒風侵蝕薑雲舒的骨肉,幾片雪花隨梅花飄零在她臉頰上。
居然下雪了,老天爺算是憐愛她嗎?
死之前還能再看一眼她最愛的雪景。
入夜,薑雲舒逐漸沒了呼吸,到死眼睛都還是睜著的。
接踵而來的是一陣眩暈,她意識模糊,感覺身體直直往下墜,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殿下?”
謝司珩?
她抬眼想要看清來人,刹那間全身充滿奇異的灼熱感,此刻身體內的血液在加速流動,心臟比往常跳的更加厲害。
現下思緒無比混亂,她晃晃頭才勉強獲得一絲理智。
她這是活著?
薑雲舒努力想縷清思緒,可此刻渾身酥酥麻麻,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話本上男女妖嬈的身姿。
“殿下,你中藥了。”
一雙冰冷的手捧著她的雙頰,涼涼的體溫讓薑雲舒無比貪婪,她漸漸恢複一些理智,瞧清麵前俊美溫柔的男子瞬間,她臉色大變。
她想起來了!
上一世她在長公主的宴席上被人下藥,等見到謝司衍時恰好發作,現在細細想來根本就是趙宛衿和謝司衍為她專門設下的局!
偏偏上一世的自己深陷謝司珩的溫柔鄉,就在這晚把自己交給了謝司珩,當晚就被眾人發現,丟了皇家的臉麵,父皇知道後雖然勃然大怒,但依然還是順了她的意,給他們兩人賜了婚。
薑雲舒的臉色變得陰沉,她奮力甩開謝司珩的雙手,像是觸碰到了什麼臟不可及的東西,大聲喊道:“滾,你給我滾!”
她步履蹣跚,費勁地推開房門,跑到屋外的廊道上。
剛剛用力太猛,耗費了大半的力氣,她半張著嘴倚靠在柱子旁,喘氣的聲音落在旁人的耳朵裏便是嬌媚的呻吟。
謝司珩抿著唇,清冷的眸子底下滿是嫌棄,盡管如此他還是大步向前走到薑雲舒身邊。
他蹲下身子,撥開薑雲舒被汗侵濕的碎發,眼神早已換上了平時的溫潤,“殿下,你再忍下去恐怕身體會暴斃而亡,不如讓阿珩為你解難吧?”
說罷,謝司珩傾身靠近,兩人的發絲在地麵上交纏。
“別......別碰我......”
薑雲舒伸手抵抗,卻因為沒有力氣,而顯得欲拒還迎。
嘴裏不可自抑地發出嬌哼。
謝司珩聽得心間微動,右手遮在薑雲舒雙眼,同時也在蒙蔽自己有片刻悸動的心,“殿下別怕,我會對保護珍寶那樣待你溫柔的。”
他刻意壓低聲線,磁性又清冷的嗓音,試圖攻破薑雲舒的防線。
難道她真的又要重蹈覆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