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然正猶豫說不說呢,頭頂忽然傳來一道聲音,“什麼有辦法?還能更快?”
兩人抬頭,就見吳兆和挑著一個扁擔從山上下來,麵龐黝黑身軀精瘦的男人眼睛裏神采奕奕,身後還跟著一個用騾子拉水的漢子,兩人眉眼之間盡是興奮。
“我跟蘊然說咱們村的地呢,蘊然好像有辦法。對了,田裏怎麼樣?”
“別提了,劉主任,這回咱們澆水總算能跟上了。”牽著騾子的漢子搶著開口,“以前我走這一趟,地裏的水都幹了,現在把水拉過去,還能看到田裏的水印呢。”
劉小華一聽,心中的擔憂盡去。
吳兆和掛著劉小華剛剛說的那話,連忙問蘇蘊然,“青林家的,你真有辦法治咱們村的地?”
此話一出,牽騾子的漢子也伸著腦袋看過來,期盼得不得了。
見他們都看著自己,蘇蘊然隻好說:“想必你們應該發現了,村裏種的高粱長得特別好。”
“對,是發現了!”吳兆和說,“咱們村這幾塊地,隻要種高粱就長得特別好,也是邪了門了。”
“不邪門。”蘇蘊然解釋,“高粱這種莊稼,在所有的農作物裏,適應性和抗逆性生長都很好,它們的根部非常發達,種下去之後可以生長到很深的地方去吸收水分,從而保證莊稼的生長。”
說完,蘇蘊然半天沒等到回應。
扭頭一看,三人都睜著眼睛望著她,眼神當中全是不解。
見她看過來,吳兆和撓了撓頭,憨憨地笑了兩聲,“青林家的,你是說的啥,我咋聽不懂哩?”
“我也沒聽懂。”劉小華說。
“我也沒有......”
蘇蘊然以前做農場搞過很多糧食調查,每種糧食的習性、生長特點全都了然於胸,一不留神就給三人介紹起來了,全然沒想到它們可能會聽不懂。
想了想,蘇蘊然換了一種思路,“咱們村的地你們應該知道吧?跟以前比是不一樣的。”
“嗯嗯嗯!”
這次,三人都小雞啄米一般點頭。
“這叫鹽堿地。這種地非常貧瘠,不適合種莊稼。”
這話三人都聽懂了,牽騾子的漢子直拍大腿,“難怪這麼多年不管我們怎麼澆地,糧食收成都不好。”
“還是有作用的。”
見三人不解,蘇蘊然繼續解釋道:“你們大量的澆水,讓土地保持得還可以,堿化得不是特別嚴重,所以各種莊稼也能收一些,隻是不那麼多罷了。如果真的特別嚴重,咱們這一村的人,估計剩不下幾個。”
幾人頓時心頭一凜,頓時誰都不再抱怨每年給田地澆水了。
“那有啥辦法沒有?青林家的,咱不能光種高粱啊,這東西吃多了,不消化,那些娃娃一個個肚脹得像小蛤蟆一樣。”
“辦法是有,但行動起來要做的事情很多,尤其咱們村的水資源不夠豐富,如果真的要做,像今天這樣的澆水活動,咱們或許還得做很多次。”蘇蘊然說。
她以為他們得考慮考慮權衡利弊之後再做決定,不成想沒等吳兆和和劉小華說話,那位牽騾子的漢子就說:“隻要土地能好起來,幹活怕什麼?土地好起來,咱們早晚能吃飽肚子!”
吳兆和點了點頭,“是這個理!青林家的,你隻管給我們說辦法,隻要能讓這該死的地好起來,幹多少活,我們都樂意!”
劉小華沒說話,但一臉的堅定讓蘇蘊然感到震驚。
她生活的那個年代,人們總習慣行的權衡利弊,優中選優,總想得到更好的方案,反而缺少這種純粹的熱情。
她的心中也不禁燃起一股激情,想把這些土地都治理好。
“第一件要做的事還是水,要把這樣的鹽堿地重新治理好,需要大量的澆水。”
“以後咱們有空就組織大家澆水?”吳兆和問。
“不,澆水太費人力了,還得消耗很多時間,這個辦法不劃算,我得先到溪水那裏看一看,找個水位高的地方。如果合適,我就回去畫個圖,從小溪引流到地裏,再分個流過咱們村,到時候大家就不用到村口去挑水了,直接從家門口就能取水。”
“這也能行?”
“還得看地勢,不是有句老話嗎?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如果地勢太高,水可能會流不上去。”
三人經她這麼一說才想起蘇蘊然上過學,讀過高中,一時間直拍大腿說以前埋沒了她這個人才。
沒想到他們竟然給自己把懂這麼多東西的借口都想好了,蘇蘊然心裏鬆了口氣。
“咱們去村南,那邊水位高一些,地勢也高。”
吳兆和說話就想帶蘇蘊然去看,但想到蘇蘊然是個剛守寡的小媳婦,又叫上劉小華一起,臨走又跟牽騾子的漢子交代:“老三,澆水的事你讓他們幾個盯緊一點兒,咱們今年可還指著地裏的糧食呢。”
原來,這位是吳兆和的親弟弟,吳兆豐。
吳兆豐興奮地答應一聲,“行嘞哥,你們去吧,幹活的事我們來,你們隻管想辦法!”
三人一行直奔村南的溪水邊,從山上下來時,蘇蘊然注意到下山的路格外崎嶇,許多都是被人和牲畜、小拉車軋出的痕跡,一腳踏上去十分堅硬。
三人沿著小溪走了一圈,蘇蘊然又在劉小華和吳兆和的陪同下把村裏的幾塊地也全都看了一遍。
走完之後蘇蘊然的眉頭皺了起來,小溪南端地勢算是高的,但村南的兩塊地卻比小溪還要高。
見蘇蘊然麵色不太好看,吳兆和就問:“是不是咱直接開挖就行了?水往低處流,咱把溝挖深一點兒就行了。”
蘇蘊然哭笑不得,“水溝可以挖深,但水總有流到頭,得流出來的時候啊。”
她在地上比劃了一下,“南邊的兩塊地,地勢越往南越高,要想澆地就得逆流而上,但如果全部澆到,恐怕地的北頭的莊稼都得淹了。”
未收先損,從不是蘇蘊然的行事風格。
“這麼一來,就隻剩一個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