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蘇蘊然什麼時候這樣跟吳青荷說過話，她從來都是最看不上他的，吳青荷隻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軟了，笑成了一朵花，麻利兒地站了起來。

“行，那我去看看，你等著我回來啊，嫂子。”

“行。”

蘇蘊然一百個好脾氣，屋裏的李荷花卻差點氣炸了肺，吳青荷一進門就被她一把扯到跟前，“你你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蘇蘊然微微一笑，故意在這個時候軟了聲音揚聲道：“青荷，我把疙瘩湯給你放鍋台上了，你一會兒記得把鍋洗了。”

“好，我知道了，嫂子。”吳青荷連忙說。

他一邊說一邊就往外走，被李荷花狠狠拽住，“你給我過來！”

“媽，你幹嘛呀！”吳青荷惱了。

蘇蘊然悠然地把稠的悉數盛到大碗裏，給吳青荷留了碗稍微稀點的，又拿了兩個碗，幽幽然出了廚房。

一出門，鄭巧巧也正盯著這邊看，隔著黑暗都能感覺到她的憤恨。

蘇蘊然隻當什麼都沒看見，徑直往東廂房走，路過大頭和二丫時，又“恢複”了往日原身對待二人的語氣，“天黑了，還愣著幹什麼？回屋休息！”

大頭人不大，卻長了一身反骨，張嘴就說：“不用你管！”

他嘴裏哼哼著，扯著二丫進屋。

進屋把疙瘩湯放好，蘇蘊然點起了油燈。

吳家橋這邊還沒有通電，家家戶戶晚上都用煤油燈。

煤油燈也不能天天用，隻有在有用的時候還能點一點，否則，是要被家裏的老頭老太太罵作不過日子的。

點上油燈，蘇蘊然把門一合，攪了攪疙瘩湯，幽幽的香氣飄散在屋裏，二丫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蘇蘊然朝她招招手，“想吃是嗎？過來吃吧。”

二丫看了看大頭，見大頭依舊繃著一張小臉，她就懦懦地低下了頭。

蘇蘊然看得直搖頭，這孩子性子和麵條似的，也太軟了。

“哎呀，不想吃啊？那算了。”蘇蘊然咂咂舌，故意說：“這麼香的飯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吃到的，既然沒人吃，我自己吃好了。”

大頭重重地哼了一聲，一副並不想領情的樣子，拽著二丫就往他們的房間走。

蘇蘊然又歎了口氣，“唉，也不知道你們爹在下邊能不能安心，他死前最擔心的應該就是你們倆了吧？唉，可惜啊，看你倆這瘦猴一樣的樣子，說不定啥時候嘎嘣就死了，可憐你爹一番拳拳愛子之心喲。”

話沒說完，大頭又拽著二丫回來了，烏溜溜的眼睛瞪著蘇蘊然，“你到底想幹嘛？”

“我餓了，想吃飯。”

“......”

蘇蘊然說到做到，端起碗吃飯。

“哥哥，我，我們也吃吧，我不想讓爹傷心。”二丫怯生生地說。

大頭：“......”

他鬱悶地看著二丫，一萬個不明白，她沒看出來嗎？這個女人是故意這麼說的！

不過，這飯是真香啊，也不知是怎麼做的。

他看了看一邊擦汗一邊喝疙瘩湯的女人，趁她不注意，飛快舔了舔嘴角，推了推二丫。

二丫會意，立刻對蘇蘊然說：“謝謝，我，我們吃飯，我們不讓我爹傷心。”

“這就對了！”蘇蘊然捏捏小女孩臉上僅剩的一點兒嬰兒肥，“我看過你爹和你娘的照片，你娘長得很漂亮，你爹長的很高，你隻有好好吃飯，才能長得像你爹娘那麼好看，要不然，皺巴巴的跟鹹菜疙瘩似的，可就一點兒都不像你爹你娘了。”

“我不要像鹹菜疙瘩！”

二丫看著比大頭傻，但什麼是鹹菜疙瘩她還是知道的。

廚房牆角就有個很大的鹹菜缸，他們每天都得從裏麵撈鹹菜吃。

也不知道那鹹菜醃了多久了，每次撈出來都黑乎乎皺皺巴巴的，要洗好久才能洗幹淨。

“不想像鹹菜疙瘩就得多吃飯！”蘇蘊然說。

二丫小雞啄米一般，點頭點個不停。

大頭雖然沒有說話，但抱著碗喝疙瘩湯的動作更快了。

蘇蘊然漫不經心地喝完一碗疙瘩湯，讓倆人前去漱嘴。

她現在算是掌握了掌控倆孩子的秘訣，那就是吳青林！

門外，鄭巧巧恨極！

家裏的米麵糧油老太太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她做飯時從來不敢多放，蘇蘊然倒好，也不知放了多少油，竟然這麼香！

最可恨的是，不過一碗飯竟然將那兩個小沒良心的給騙過去了，白瞎了她這麼長時間的努力！

看著倆人爬上炕，蘇蘊然端著煤油燈回了自己屋。

把劉小華拿給自己的包袱打開，吳誌軍穿過的衣服她不會再穿，這個物資缺乏的年代也不好真的燒了，蘇蘊然幹脆把這裏麵所有的衣服都改成孩子穿的。

她一件一件地拿出來，在炕上擺開，根據款式和大小來決定做什麼。

沒一會兒，眼睛就酸疼不已。

她習慣了後世明亮的吊燈，這煤油燈實在不能滿足蘇蘊然的需求。

把東西收拾了一番，準備明天再做，蘇蘊然不期然摸到一條背心，看不出什麼顏色，應該是純棉做的，特別柔軟。

想起大頭時不時偷偷抓屁股，蘇蘊然三下五除二把背心裁成了小內褲。

就著縫紉機上沒拆的線縫好，又從別的衣服上抽了條鬆緊帶穿上，兩條小內褲就算完成了。

蘇蘊然叫了一聲，剛剛還在炕上滾來滾去的倆人立刻沒了動靜兒。

片刻，大頭從那屋應道：“你要幹嘛？”

“你們倆現在大了，必須得穿內褲，不穿內褲不文明，我給你倆每人做了一條，過來試試！”

“內褲？”二丫立刻小小地驚叫了一聲。

在吳家橋村，這可不是誰都有的東西。

據他們所知，村裏就沒一個小孩有內褲，就連大人，也隻有少數幾家才穿得起。

這下大頭也不墨跡了，“咚咚咚”地跑過來，“真有內褲？”

“還能騙你不成？”

蘇蘊然給兩人一人一條，除了內褲，二丫還有一件小背心，順便叮囑道：“以後小背心和小內褲蓋著的地方，千萬不能讓別人摸，知道嗎？”

雖說這是個民心淳樸的年代，但不管什麼時候，這個世界上都不會永遠隻有好人，尤其是思想教育工作，如果不能教育孩子防範於未然，一旦出事，便是後悔莫及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