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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沈棠聽著屋子裏頭男人的怒吼謾罵,剛要邁出去的腳又挪了回來,怎麼覺得這聲音多少有點耳熟呢。

她下意識往窗戶那瞅了一眼。

戴著鴨舌帽的少年站在角落,低著頭,神情晦暗。

陸庭宴?

沈棠反應過來,原來罵人的是陸父陸遠圖。

這個人她以前見過幾次,他本來是當地第一家開生鮮廠子的,趁著風口,吃上了紅利,一度把廠子做得很大。

可惜,他後麵不知道被誰算計了,廠子斷了資金鏈,沒多久就負債累累,風光不再。

前世陸庭宴很少說自己的往事,沈棠隻知道,陸家破產大概就是在前段時間,陸庭宴的母親因為這件事到處奔波,導致身體不堪重負,一蹶不振,逝世了。

想到這裏,沈棠不由攥緊了指尖,心底也冒出點感同身受的酸澀。

“我讓你去收錢,你倒好,想跑到別人家當狗!”陸遠圖整天酗酒,襯著他滿臉的赤紅,更顯得猙獰。

陸庭宴攥緊拳頭,拚命克製住心頭的怒火,寬闊清瘦肩膀隱約顫抖著:“話別說得那麼難聽,我是去廠子裏做正經事兒,他們給工錢的。”

“放什麼狗屁!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不就是看家裏窮了開始找出路了?老子就當白養了你個孽障!”

陸遠圖壓根不聽他解釋,隻一味地罵陸庭宴出氣。

陸庭宴咬牙沉默著,自從他媽走了,他爸隻要一喝多,就會對他打罵發泄。

這種日子他已經忍了很久,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頭。

如果對方不是他親爸,他早就上去動手了。

可此刻,他隻能死死咬著下唇,眼底陰鷙猩紅,承受著陸遠圖的羞辱,不能為自己多辯解一句。

“你媽當初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聽到這句,陸庭宴騰地一轉身,開門就走。

他怕下一秒就要忍不下去,朝親生父親揮起拳頭!

這個家,多一分鐘都待不下去。

陸遠圖見他要走,反而更來勁兒了。

他怒罵一句,抄起桌上的啤酒瓶,就朝陸庭宴扔了過去。

不過因為他喝得太醉,用力過猛,酒瓶越過陸庭宴,正好直直地砸向外頭愣住的沈棠。

“嘶......”沈棠呼吸一窒,眼睜睜的看著酒瓶子飛過來。

現在跑是來不及了,她下意識認命的閉上了眼。

但下一秒,預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發生。

頭頂響起陰沉嘶啞的嗓音:“沈大小姐?”

“嗬,你就這麼等不及,大老遠跑來看我笑話?”

沈棠有些吃驚的睜開眼,麵前站著的瘦高少年眸底陰冷,整個人都擋在她前麵。此刻,他的額頭正滲出一片鮮紅。

是陸庭宴剛剛幫她擋了那個酒瓶。

“陸庭宴,你聽我說......”不等沈棠想解釋,陸庭宴目光冰冷,邁開步子就往外走。

而陸遠圖還在身後破口大罵:“滾,滾了就別回來,災星!”

聽到這話,沈棠再也忍不住,胸口騰起股怒火。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她猛地一把拉住了想走的陸庭宴。

陸庭宴本就不願被任何人知道他在家中的處境這麼難堪。

平時在外麵,他從來不和別人說他身上的傷是被陸遠圖打的。

更何況,沈棠還認識他,並且今天差不多已經成了現場直播......他連解釋周旋的餘地都沒有。

他不聽她的解釋,甚至懷疑沈棠是不是故意的,特地來看他笑話。

想要立刻走,也不懂該如何麵對她。

在親生父親一句句的謾罵中,他的尊嚴已經被碾碎成灰。

“放手。”陸庭宴下頷線緊繃,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滿是戾氣。他現在隻會用冷酷的外殼包裹起自己,防止再一次被傷害。

不過,沈棠拉住陸庭宴,卻不是想嘲諷他。

她沒有想到,還隻是個少年的陸庭宴,就已經過得這麼慘了。

未來他還會失去雙腿,被外麵的人各種欺負,回到家還要忍受一個隻會酗酒謾罵的父親......

她心頭直泛酸意,又脹又澀。

“陸叔叔,讓陸庭宴來我家廠子幹活,是我主動提出來的。”

沈棠把陸庭宴拉到身後,才鬆開他,抬頭正麵看向陸遠圖:“誰讓他這孩子這麼倒黴,老爸拿了發黴的貨去賣,沒錢賠就隻能幹活抵債了。”

陸遠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臉上紅光滿麵,脖子都爆起了青筋。

他被沈棠懟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沈棠越說越替陸庭宴打抱不平,一張冰冷的小臉板起來,氣場奪人,“你自己遇見不如意,隻知道喝大酒,什麼都不做,還把所有錯都怪給兒子,有這樣當人爹的麼!”

陸庭宴俊眉猛地擰緊,這姑娘......在替他出氣?

陸遠圖終於反應過來,氣得用手指著沈棠,渾身都在顫抖,“你,你個死丫頭......”

說著他立馬抄起桌上另一個酒瓶子,估計還想動手。

沈棠眼底流露出一絲不屑,連身子都沒挪動半下,隻站在原地冷笑道:“怎麼,陸叔叔,你要打我?”

“我告訴你,我不是你兒子,不會慣著你!你打我一下試試看!”

“還有,如果你以後再敢動手打他,我一定會報警的。”十九歲少女纖細的身板站得穩穩的,目光特別堅定。

陸遠圖的手在酒瓶子上握了鬆,鬆了握。

來回幾次,還是不敢動手。

不過他依舊嘴硬:“我是他老子,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不犯法!你就算報警了他們也管不著,老子才不怕!”

沈棠壓根懶得跟他普法,像陸遠圖這種人就是典型的沒念過多少書,隻認著以前的那一套死道理,如果要跟他講道理,那是根本說不通的。

於是,她換了一種方式,直接開口威脅道:“那用發黴的貨,以次充好,犯法不犯法?再敢動手,我就要求你立刻賠錢!”

陸遠圖瞳孔一下子緊縮起來,挪了挪嘴皮子,卻也不敢再頂嘴。

他現在最缺的就是錢,而且他們廠子的債主那麼多,如果都報警,他就徹底完蛋!

看他害怕了,沈棠冷哼一聲,“希望陸叔叔你能記住我今天說的話。”

轉過身,拉著陸庭宴離開。

剛拐角下樓,一直沉默不語,任憑沈棠拉著的陸庭宴停下腳步,猛地拽過她,狠力地按在牆角。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麵前的姑娘,眼底滿是冰冷的狠意:“沈大小姐,你這回到底唱的哪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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