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嘀嗒。
冰涼的液體正一點一點輸入沈棠的血管。
沈棠眼皮動了動,模糊中,似乎有股強烈的陽光照射在自己臉上。
怎麼回事?她難道,沒有死嗎?
“......好了,我知道了,工人的事你先不要管,我一會過去處理。”
“我現在在醫院,女兒受了點傷。”
女兒?
幾乎是在聽到這個詞的瞬間,沈棠手指顫動,瞬間睜開了雙眼。
烈日下,她看到父親正拿著大哥大,一臉肅穆的站在窗邊。
眼見她清醒,父親的眉頭皺得更緊,卻還是歎了口氣將電話掛斷了。
“醒了?”
沈鴻誌臉色難看的走過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跟周啟明那種小混混走得太近!那種人根本就是社會的渣滓,以後還不知道會去做什麼!”
“爸爸早就警告過你,你就是不聽,現在好吧!馬上就大一開學了,你跟他出去玩一趟,腦袋都被磕破了!唉!”
沈鴻誌恨鐵不成鋼地又歎了口氣。
他妻子早逝,這些年自己又忙著打理工廠,對女兒的確是疏於照顧了。
要不是這樣,怎麼會給周啟明那種小混混機會!?
沈鴻誌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才能說動女兒跟那個小混混斷絕來往。
然而沈棠卻在父親熟悉的語氣中,瞬間紅了眼眶。
因為這番話,她早就聽過了。
就在她十九歲那年,被周啟明瘋狂追求的時候。
那一年,她才十九歲,剛剛考上心儀的大學。而那一年,父親也還是當地食品廠的廠長。
沈家還在,他們什麼都有。
可她那時偏偏就是跟父親不對付,覺得他心裏隻有他的工廠,根本不關心她不愛自己。
或許是叛逆,也或許是太年輕太單純,那時的她總是忤逆父親的意思,跟那個一直對自己噓寒問暖的周啟明成天鬼混。
她還跟父親說,他很好,很有抱負很有理想。
他將來會成大器的。
然而事實也的確是那樣,周啟明後來的生意做得那麼大,險些就成了寧城的首富,可周啟明卻是踩著他們沈家的屍骨往上爬!
想到最後家破人亡的景象,沈棠眼淚便簌簌地滾落。
閉上眼睛,沈棠用力的抱住了自己的父親,“爸爸,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聽你的,我都聽你的。”
這一輩子,她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父親,不會再給周啟明那種人任何可乘之機!
她要好好守護好她的家庭,她在乎的一切!
沈鴻誌走後,沈棠仍癱坐在床榻上。
她紅著眼睛,萬分眷戀的環視著屋中的一切。
她確信,她真的重生了。
這真的是她十九歲的家。
桌子上還擺放著爸爸給她買的大學教材,書架上也還放著母親去世前送給自己的大哥大。
沈棠還記得,母親將大哥大作為生日禮物送給自己時,已經病得很嚴重了。
眼眸瞬間濕.潤,她赤著腳從床榻上跑下去,然而手還沒碰上大哥大,卻聽到它先一步響了起來。
這!
沈棠瞬間呆愣在原地。
她記得,它不是早就壞掉了,沒辦法再用了嗎?怎麼......
滿心疑惑的拿起手機,然而電話裏的聲音,卻叫她嚇得幾乎握不住聽筒——
“你好,請問是1997年嗎?”男人熟悉沙啞嗓音透過聽筒傳了過來。
“我這裏是2007年,我叫陸庭宴,我需要你的幫助。”
咣啷一聲。
手機滑落在了地上。
等沈棠反應過來連忙將電話拿起時,卻發現那邊的電話已經掛斷了。
然而屏幕卻並未平靜下來。
沈棠看到那已經黑屏了數十年的大哥大上,此時竟亮起了綠光。
綠光中央則赫然寫著幾行文字——
【您已綁定救贖係統APP】
【您可以通過本APP與2007年用戶聯係,幫助他們彌補過去遺憾。訂單達成後,您可以獲得雇主承諾相應的酬金】
酬金......
重生係統......
這都是什麼?
沈棠感到一陣頭皮發麻,同時也再度回想起自己剛剛接到的那個電話。
難道那邊,真的是陸庭宴?
是2007年的陸庭宴?!
沈棠迷惑之際,小小的屏幕竟再度變了模樣。
【您收到一份求助——救贖十九歲的少年陸庭宴,幫他避免殘疾。雇主:陸庭宴】
【訂單完成後可獲得雇主五百萬酬金】
【是/否接單?】
沈棠握著大哥大呆站在原地。
很恍惚的,她想起那年在佛寺裏虔誠祈佛的陸庭宴。
他任由保鏢攙扶著,一點點跪在了巨大的佛像前,茶色的眸子如琥珀,低頭虔誠祈禱:“如果我當年雙腿沒有殘廢,我大概會不惜一切手段,將她迎娶過門。”
所以,這真的是2007年的陸庭宴發來的求助......幫他避免殘疾?
......
沈棠思緒紊亂,很快攥著大哥大離開了醫院。
她剛剛對著這個大哥大搗鼓了半天,想要給那頭的陸庭宴打回過去,可無論她怎麼試卻始終不得其法,等待她的隻有一行冰冷而清晰的阻止提示——
【警告:不得主動與雇主取得聯係!!】
隨之而來的,就是係統提示她,可以查看雇主提供的基本信息。
沈棠隻得點開了基本信息的詳情頁。
上麵赫然填寫著陸庭宴97年的家庭住址,還有一段很簡要的,有關他家庭情況的概述。
【二零零七年,十九歲,母親一年前身故,父親忙於工廠事物,鮮少回家。】
【時年初秋,會在一場工廠事故中喪失雙腿。】
工廠事故。
沈棠看著這一行字默默抿緊了唇瓣。
她並不清楚那是怎樣的一場事故,畢竟前世她認識陸庭宴時,已經是一兩年後的事情了。
而那時......
他已經坐在了輪椅上。
根據07年陸庭宴提供的住址,沈棠很快趕到了後街的那條小巷。
不同於她居住的地方,這裏一棟棟的筒子樓,臟,亂,嘈雜,隔壁的大娘抱著一個鐵盆出來,對著她腳邊隨意的潑了盆臟水。
“當心點啊!傻站著幹嘛呢!”
沈棠忙往邊上退了一步。
胳膊卻跟著一痛。
沈棠扭回頭,看到了那個被自己撞上的少年。
少年比她高出大半個頭,戴著深黑色的帽子,眼眸壓得低低的。
淡漠地掃視過麵前的沈棠後,他還帶著傷的嘴角忽地揚起,哂笑了一聲:“看什麼,我臉上有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