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別動，誰準你卸了這妝的！」

衛成淵捏著我的下巴，硬生生是要將這胭脂塗在我的唇上。

盯著我這張逐漸五彩斑斕的臉，他似乎更生氣了。

手上的動作越發粗狠。

「蘇滿滿！你若是不聽話了，就立刻給我滾回梨花樓賣唱去！」

桌上擺好的金銀首飾被他一掃而光，他氣衝衝地奪門而出。

伺候這陰晴不定的侯爺，還真不是件輕鬆的活兒。

我憐惜地彎下腰去，一件件拾起，這些可都是我的身家性命啊！

我本是梨花樓裏彈琴唱曲的風俗女子，與衛成淵十七年前葬身火海的白月光長了一張三四分相似的臉。

十八歲那年，我被他一眼看中接到了侯府中。

眾人以為我是飛上枝頭做了鳳凰，可隻有我知道。

衛成淵貪戀的隻是我這張臉。

做了他兩年的姨娘，我卻從未能爬上他的床。

他命丫鬟找來江欣染生前所用的胭脂水粉，讓她們照著夫人的模樣粉飾我的臉。

還沒收了我愛喝的酒水，讓我學著她的舉止，需得體大方，談吐文雅。

雖然別扭，可待在侯府一月所得俸祿，可比梨花樓內我辛辛苦苦唱了半年的曲兒來得多得多，辛苦一點也算是值得。

想到這，我便樂嗬嗬地笑了起來。

連門外的丫鬟叩門，都差點沒聽見。

「蘇姨娘！不好啦！」

「有什麼不好的，我好得很呢！」

我站了起來，手裏掂著兩個銀環環，這些可都是我的寶貝，一個也不能丟！

「外頭都在傳！大夫人，好像找到了！」

2.

衛成淵找了江欣染十多年。

這樣的傳聞我幾乎每個月都能聽見。

「怎麼？這次是屍首還是貼身之物？」

「不……都不是，是活生生的人！」

當年大火燎燎，江府被燒了一天一夜，連具完整的屍首都難找到。

這死了十七年的人，還能詐屍不成。

我跟著丫鬟跑到前堂，卻撞見衛成淵懷中緊摟著一女子。

這下，我真的慌了！

兩年來，他從未如此對待過一個女子。

即使是作為替身的我，也未曾與他這般熱烈相擁。

那女子掙紮著和他分開，而後當場給他甩去一個響亮的耳光。

「衛成淵，十七年了，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欣兒！本王知錯了！你要如何打罵，我都受著，隻求你別再離開我！」

還當真是江欣染！

我看著眼前這一幕溫情的久別重逢，舊愛相見，心裏卻越發冰冷。

正主來了，我這個冒牌貨該如何是好！

「蘇單單，欣兒回來了！你……」

幾日後，衛成淵終於記起了我，但聽他這口氣，我十有八九是要被趕出侯府。

「侯爺，妾身自知身份低賤，實在是配不上侯爺您，可妾身早已對侯爺情根深種，隻求離府之前能夠帶上幾件舊物，好讓妾身在外頭能睹物念君，以慰藉相思之苦。」

我擦拭著臉上的淚，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楚楚可憐。

實則，雙眼緊緊盯著妝台上那些金銀珠寶。

看著衛成淵一言不發，我提起包袱，把寶貝們一件一件地收了進去，然後拉開房門，想趁著他還未反悔趕緊離開。

「本王什麼時候讓你走了？給我回來！」

3.

我留了下來，卻被禁了足。

「你不可出府，更不得出這院子，若是讓欣兒見到了你，我便將你賣到那蠻荒之地，人人可欺。」

原來不是對我尚存一點點感情，而是怕我出去說漏了嘴。

衛成淵就想將我關在此地，了卻餘生。

何其狠毒！

我是愛財，可日日被鎖在這小小院中，蹦躂不了幾年就該鬱悶死了。

夜裏，我背著滿滿一袋的金銀首飾，爬上了南牆旁的一顆矮樹。

可還未觸及牆麵，一道突然出現的黑影差點將我魂兒都給嚇飛了。

「哎呦……」

我穩穩地和大地來了一次親密接觸，得虧這樹不高，不然再好的骨頭也該摔成兩截，

「你是何人？敢擅闖我的院子！」

站在我眼前的男子，比我高出了一個頭不止，他背著月光，讓人看不清模樣。

「你想翻牆？」

那男子步步逼近，我瞬間警惕起來！

莫不是衛成淵請來看守我的侍衛？

「不！不是，我隻是夜裏睡不著，想爬到屋頂上賞會月亮。」

背後的首飾隨著我的後退，發出叮鈴作響的聲音。

我有些心虛，於是轉身想溜回屋子裏。

才剛剛走了兩步，就被揪住了辮子。

「大膽！侯爺的女人你也敢動手！」

我吃痛地瞪了他一眼，卻在轉頭時，瞥見那張被月光照清了的俊顏。

這男子的容貌，簡直是美得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