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到今天,我和姐夫已經結婚快要兩年了。
在我和姐夫結婚之後,姐夫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婆婆和公公,堂而皇之的住進了姐姐的房子裏。
婆婆為了省水省電,強迫我冬天的時候也要手洗衣服。姐夫和公公更是如出一轍,每天下班回家,就坐在沙發上,腳也不洗,搭在茶幾上。酸臭味兒飄得滿屋都是,婆婆還要笑著和我炫耀,說姐夫這才是男人味兒。
我強忍著嘔吐的欲望,給公公和姐夫洗著臭襪子。他們的生活習慣已經根深蒂固,無法更改。
兩年前,我接到了姐夫一家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姐夫哭得悲悲戚戚。
“歲歲啊,你快來吧,你姐姐沒了。”
我買了票,帶著父母直奔姐夫那裏。
火車上,我一直在回憶姐姐的過往。
她是我們全家的驕傲,從小就聰明漂亮,也是家裏唯一一個讀到碩士的女孩子。我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她身後,她也從來不嫌煩,還總是變著花樣的給我買東西。她喜歡花,對每一種花的花語都了如指掌,還一樣一樣的告訴我。後來,她不顧父母的反對,遠嫁給了姐夫。
姐夫家離我家有一千多公裏,是一個貧瘠的縣城。姐夫和姐姐是同學,畢了業,姐夫要回家建設家鄉,姐姐就跟了過去。
爸媽怕姐姐受委屈,給姐姐和姐夫在縣城買了套複式,姐姐的生活像是蜜裏調油。從最開始的一天往家裏打一個電話,到一周打一個,再到一個月打一個。
爸媽也表示理解,畢竟新婚燕爾,哪有時間總給老人打電話呢?
可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僅僅過了一年,我和姐姐就陰陽兩隔了。
到了姐夫的老家,我將傷心欲絕的父母安頓好就前往姐夫家中。
客廳裏掛著兩個人巨大的婚紗照,大紅喜字還沒褪色。五鬥櫥上立著姐姐的遺像,前麵還擺著幾樣姐姐生前愛吃的水果。
姐夫的爸媽正坐在沙發上抹眼淚,姐夫在一旁勸著。
“我姐呢?”我問道。
“已經火化了,骨灰存在寄存處了。歲歲,你也節哀。”姐夫低著頭,眼神晦暗不明。
我看著陷入悲痛的這一家人,姐姐的身體向來很好,怎麼會突然生病?
她前一天還在和我打電話,問我家裏的虞美人開了沒有,還說自己攢了十萬塊錢,過幾天要打給爸媽,做養老錢……
對,還有錢……
“那我們來處理一下我姐的後事吧。”
姐夫微微愣了一下:“你姐的遺物都在樓上了,我帶你去整理一下吧。”
我跟隨姐夫上了二樓,臥室整潔幹淨,看起來像是剛剛打掃過的樣子。姐姐的衣服都掛在衣櫃裏,但首飾卻都不見了。
我明明記得姐姐出嫁的時候,母親將自己的金鐲子褪下來,戴在了姐姐的手腕上。不僅如此,姐姐的鑽石戒指、陪嫁的三金、還有銀行卡全都不翼而飛了。
我深吸一口氣,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了上來。姐姐不是病死的,姐姐是被姐夫一家害死的!
我回過頭,定定地看著姐夫,姐夫則心虛的將頭轉向一邊。
“姐夫,我看過了,姐姐還剩下幾件衣服,我想帶走。”我強壓著心中噴薄而出的怒火,讓自己的語氣盡量顯得平靜一些。
“哦,慧慧的衣服還有一些,在她的樟木箱子裏,你……一起帶走吧。”
“也好,帶回去,也給爸媽留個念想。”我一邊說著,一邊將姐姐的衣物整理好,並且叫了個快遞。
我用餘光瞄著姐夫,見我沒有提財產分配的事情,姐夫暗暗鬆了一口氣。
我拖著姐姐的東西緩緩下樓。
樓下,姐夫的爸媽還坐在沙發上,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姐夫清了清嗓子,兩個老的立刻又換上悲痛的表情。
特別是姐夫的母親,衝過來,一把拉住我的手:“歲歲啊,是阿姨沒用啊,沒照顧好你姐姐……”
我不動聲色地抽出手。
姐夫的母親表情還略顯尷尬。
這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婆,演技太過拙劣,我看著隻覺得惡心。
“這套房子是我爸媽買給姐姐的,也算是姐姐的婚前財產。”我說道,“叔叔,阿姨,這套房子還是得交還給我父母的。”
一聽這話,姐夫的母親趕緊抬頭,衝著姐夫擠眉弄眼。不得不說,鄉下女人就是這樣,把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還覺得所有人都看不出來。
姐夫的父親也湊了過來:“歲歲啊,雖說房子是你父母買的,但寫的也是洪武和慧慧兩個人的名字,你看……”
果然是奔著房子來的,我更加坐實了自己的猜測。
“就是就是。”姐夫的母親還在一旁幫腔,“我們洪武也不容易,打拚了這麼多年,什麼都沒剩下。你姐姐在的時候,洪武對她也很好,你看……”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爸媽竟然跟到了姐夫家中。
“親家啊,我們這兒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爸率先開了口。
“你娶了歲歲吧,我們知道你是個好男人。歲歲也算有了依靠,房子還是你們倆住著。”
我震驚地看著我爸:“爸,他可是我姐夫!”
我爸卻不以為然:“姐夫怎麼了?姐夫娶小姨子天經地義!”
我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我爸一巴掌打在臉上。
他氣的手抖:“是嫁給你姐夫,還是被我打死,你選吧!”
就這樣,我被我親生爸媽和姐夫一家拉到了民政局,下午就和姐夫領了結婚證。
2.
“你長眼睛沒有?沒看見咱媽在廚房忙著,也不去幫忙,我娶你幹嘛!”姐夫一進門,謾罵聲就刺穿了我的耳朵。
我擦了擦手,從廁所走出來:“姐夫,我剛剛是在……”
還沒等我開口,一個耳光就招呼過來。
我被打的眼冒金星,根本站不穩。跌跌撞撞靠在牆上,過了老半天,耳朵還是嗡鳴的。
此時,姐夫的母親也從廚房迎了出來:“兒子啊,你打歲歲做什麼?我們兩個老的,在這個家就是混吃等死。我倆寄人籬下的,歲歲讓我倆幹啥我倆就幹啥吧。”
我看著婆婆拙劣的演技,這個老女人,明明躺在床上看了一天的家庭倫理劇,連午飯都是我給她端到床邊的。眼看著姐夫快下班了,她才爬下床,假裝忙活了一陣。到現在,反而是我指使她做事了。
“老太婆,你就少說一句吧,多幹一點也掉不了一塊肉。”公公還在拱火。
“姐夫,你聽我解釋……”還沒等我再多說什麼,姐夫的拳頭已經砸了下來。我避無可避,隻能蜷縮著身子,蹲在地上。我的兩隻手緊緊護住頭,生怕哪一下就被他打死了。
他左右看著,順手抄起一把板凳朝我砸過來。背上頓時傳來一陣劇痛,我被砸的趴在地上,連呼吸都困難。
“和你姐姐一樣,賠錢貨!”
我蜷縮著,聽著他的謾罵,想著我現在的遭遇,也許就是姐姐生前的遭遇。
“兒啊,你可別打了。萬一打死了,咱這房可就成了凶宅了啊。”
“媽,你說的對,打死了,我還犯法呢。”
在他們的對話中,我捕捉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這棟房子不是凶宅,換句話說,姐姐不是在房子裏死的……
姐夫拎著我的衣領,將我拽了起來,我毫無還手之力,隻能被他提著,扔出了家門。
三月,天還沒有完全回暖。我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裙,赤著腳站在走廊裏。
冰冷冷的觸感從腳心傳上來,我隻能兩隻腳交替著站在地上,祈求一絲緩解。
“姐夫,你開門啊,我不敢了。”
我哭著拍門。
屋裏卻傳來公公的笑聲:“你看,咱兒多有出息!”
“可不是,女人都這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姐夫,你開門啊,我冷……”
就在這時,三門的姑娘回來了。她叫林淺,穿的一身皮衣皮褲,鉚釘靴,花著濃重的黑色眼睛,深紫色口紅,打著唇釘。活像是從地獄裏爬上來的修羅。
她嚼著口香糖看了我一眼,自顧自的開門進屋。
“姐夫,我錯了,你好歹讓我穿件衣服。”
我的哭聲越來越大。
我的哭聲驚擾了二門的大娘,她打開門,上下打量著我。我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朝著她的方向挪過去:“大娘,大娘您救救我……”
大娘早年離婚,這麼多年一直獨居。姐姐和我提到過她,說她離婚的原因是嘴碎,她丈夫受不了了,才一走了之。
“哎呀,姑娘啊,快進來快進來。”
我哆哆嗦嗦地踏入大娘的家門,大娘拿了一件她的外套給我披上。
“咋搞成了這樣啊?”
我低聲啜泣著:“我姐夫打我,婆婆幫著姐夫……”
我抽抽搭搭的敘述把大娘說懵了:“你婆婆幫著你姐夫幹啥?”
“我婆婆是我姐夫的媽,大娘,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嫁給我姐夫了。我姐剛死,我姐夫讓我來收拾姐姐的遺物,下午就拉著我去領證了。”
大娘大受震驚:“這不是畜生嗎!你家裏也願意?”
我低頭不語,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呀,隔壁以前住的是你姐姐啊?”
我點了點頭。
“我說呢,這個畜生!之前就聽見這家裏又打又罵的。姑娘你別怕,有啥事兒大娘給你做主!”
我擺出萬分感激的姿態:“大娘,我不求別的。我要是也被我姐夫打死了,您給我做個證就行。”
“謔!光天化日,說打死人就打死人啊!走,大娘帶你說理去!”
我趕緊拉住大娘:“千萬別,我姐夫會打死我的!”
我向大娘展示著身上的淤青。
大娘不顧我的哭喊,硬生生拽著我來到我家門前:“開門,開門,我看看今天誰敢動這閨女!”
姐夫打開門,麵上仍舊是那個彬彬有禮,風度翩翩的公司高管。
“呦,阿姨,您怎麼來了。哎,歲歲,你怎麼跑到阿姨家去了。快進來。”
我嚇得直往大娘身後躲。
“進去幹啥?挨你的打罵?小畜生,姐夫強娶了小姨子你還有臉了?”
姐夫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阿姨,歲歲是我的妻子,她的精神不太好。”
阿姨的臉上有一絲動搖。
“大娘,我……是,我精神不好,我……大娘,謝謝您了。”我一邊說,一邊哭,哭的梨花帶雨,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姐夫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徑直往屋裏麵拽。我扒著門框,最終無力抵抗姐夫,被硬生生拽進了門。
“行啊,學會告狀了?”一進門,姐夫就把我摜在地上。
我哆哆嗦嗦的往後躲。
“打,打死算完!”婆婆怒吼著,“你不動手就我動手!”
姐夫憤恨地抽出腰帶,金屬卡子一下一下砸在我身上,直到我頭破血流,姐夫才停手。
“這次就讓你長記性!”
3.
姐夫的父母每天都在家看著我,辱罵聲從沒斷過。說我和我姐姐一樣不安分,想要出去找男人。
他們把我栓了起來,用那種拴狗的鐵鏈子。
粗糲的項圈把我的脖子磨出了道道血痕。
但姐夫仍舊沒有打算放過我。
他經常醉酒,喝醉了就揮著鐵鏈打我。
打夠了就強行欺負我。
每每這時,他總會把我當成姐姐,大聲咒罵著:“林慧慧,爛婊子。我讓你浪!我讓你浪!”
酒醒之後,他還是會一臉鄙夷地看著我:“林歲歲,和你姐一樣浪。”
姐夫的媽媽也會在一旁嘲諷:“可不就是個爛貨?要是好姑娘,能陪套房子求我兒娶你們姐倆?”
我恨。
我恨姐夫一家的自私無能,我恨他們虐待死了姐姐又開始虐待我。
我更恨他們,即便是姐姐死了,也沒有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