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像一隻籠中鳥。
被最愛的人,親手送給了他的侄子,隻為了一場蓄謀已久的複仇。
遇見江平離的那一年,我剛剛將親生父親送進監獄。
他酗酒,喝醉後會提著酒瓶搖搖晃晃的回家,每到這個時候我就將妹妹藏在衣櫃裏。然後示意她不要出聲,不要出來。
隨後如雷點般的拳頭全部落在我的身上,我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個蝦米,死死護住頭部。
「賤人,你怎麼不和你那個便宜貨母親一起跟男人跑了。」
「我養你都是賠錢貨,明天就出去給老子掙酒錢。」
腦海裏瞬間閃過這些年的遭遇,想到自己未來的生活一片黑暗,我放棄了抵抗和掙紮。
突然,妹妹的哭聲吸引了父親,他眯著眼睛放緩腳步開始在家裏搜尋哭聲。
漸漸,離衣櫃越來越近……
我慌了,忍著身體疼痛爬起來,就在他即將打開衣櫃門的那一刻,我從地上撿起來他的酒瓶衝著後腦勺狠狠的砸下去。
血,順著他的後腦勺流下來。
他轉過身,驚愕地看我,隨後啪的一聲倒在我麵前。
我驚魂未定,直到感到手心一陣溫熱。
「姐姐,爸爸是不是死了。」
妹妹從衣櫃出來,牽著我的手。
「……爸爸死了就不會再打我們了。」
我抱住妹妹,嘴裏一直重複著:
「以後不會有人再傷害我們了。姐姐會一直保護你。」
我趕忙將一切都偽造成施暴現場,甚至不惜用手捅傷自己的大腿,隻為將父親這個惡魔送進監獄。
警察來的很快,我奄奄一息的倒在了朝門的方向。
送上救護車的時候,我隱約聽見人群中指指點點對父親的控訴,是呀,他平時就不是一個好人。
最後,他被判了六年的監禁,而我和妹妹終於逃離了那個惡魔的手掌。
2
為了照顧好泡泡,我將她送去了嬸嬸家。
自己出外打拚掙錢。
江平離比我大六歲,認識他是在一場吃辣比賽。
挑戰印度魔鬼椒,贏了的會有五萬獎金。
我硬著頭皮吃到最後,差點被辣到暈厥。
吃到中途,我的麵前突然多出了一瓶陌生礦泉水。
來不及反映情況,辣到發懵的我擰開瓶蓋猛灌一口,隨後繼續瘋狂席卷辣椒麵。
可想而知,我贏了。
「林沫,你真是好運氣呀,要不是江平離將自己的水遞給你,估計你也撐不下去。」
江平離,好孤獨的名字。
我追上去,用手拍了拍江平離的肩膀,在他轉身的瞬間將獎金的一半遞給他。
「謝謝你幫我。」
迎著陽光,他淺淺一笑。
「不用了,那瓶水可不值兩萬五。」
說完,就隻留給我一個背影。
來參加這種變態吃辣比賽的都是缺錢的,我知道他和我一樣窮。
短暫的交彙之後,我回到了家裏。
贏來的五萬獎金,我打了一部分給嬸嬸用作妹妹的生活費用。
「嬸嬸,這個月的錢我給你彙過去了,你先拿去交泡泡的補習費吧。」
電話從不冷不淡的敷衍換到妹妹稚嫩的小奶音。
「姐姐,我想你了,你什麼時候來嬸嬸家看我。我帶你去後山吃櫻桃。」
「很快。」
等姐姐賺到了錢,也許我們就不會再分開。
……
我重新回到了餐廳上班。
西餐廳一小時120元,這份兼職的收入對我很重要。
唯一的不妥,是餐廳的領導有些變態。
「林沫呀,你最近狀態不對,等下來我辦公室一趟。」
我按照通知來到了他的辦公室門前。
推開門,經理正翹著二郎腿抽著煙色眯眯的盯著我。
他將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用手扯了扯領帶向我步步逼近。
「林沫,這個餐廳有兩種人升職加薪最快,一種就是憑能力創造營業額翻倍的天才,還有一種就是擁有自我犧牲精神,識相的人,你明白嗎。」
“經理,抱歉,我不太明白。”
我是缺錢,但即使再缺,也不會出賣自己的身體換錢!
忍住眼淚不斷搖頭的我最終逼急了經理。
他抬手就重重給了我一巴掌,並開始用力撕扯我的衣服。
[鈴鈴鈴]
火警鈴聲響了。
下一秒門被踹開,慌亂中一隻手牽住了我,並用力拉著我狂奔出去。
是他——江平離。
「你怎麼在這裏。」
我有些心虛的雙手整理自己的衣服,生怕他知道剛才的醜事。
「我來給你們經理送貨款單的,看他一直在忙。」
「所以,你都聽到了什麼。」
我盯著他,他淡淡說了一句:
「什麼都沒聽到,就是手滑的砸了報警器。」
我鬆了口氣。
「走吧,帶你去吃點東西。」
我踩著他的影子緊緊跟隨在身後,感覺到了久違的舒心。
3
「你缺錢的話,不如我給你介紹一份工作吧。」
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平靜的對上他的視線。
「好,但是西餐廳的小時費120/小時,可以不要低於這個數嗎?我……有點缺錢。」
「沒問題。」
他看出來我的窘迫。
就這樣,我成了萌萌的家教老師。
讓我沒想到的是,江平離也在這裏授課,我變成了他的“同事”。
萌萌的鋼琴彈得很棒,我是在一個午後發現的。
江離平是她的老師,偶爾也會在一樓練琴。
他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舞,根根分明,十分迷人。
一曲結束,已然陶醉的我忍不住鼓掌。
「你好厲害!還會彈鋼琴。」
「我從小被養父母收養,我媽就是鋼琴老師,和她學了點皮毛。」
「那他們現在呢。」
「都死了。」
我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些落寞,於是不敢再問。
可意外的是,幾天後的一場飯局上,雇主的話竟然一語成讖。
江離平是有家人的。
他是江老爺失散多年的小兒子。
4
日子剛剛穩定下來,意外出現了。
泡泡生病了。
我是在一個夜晚悄悄離開的。
到達嬸嬸家已是深夜,看著床上虛弱的妹妹,我轉頭質問:
「為什麼不送她去醫院,我每個月寄這麼錢,你們就是這麼照顧我妹妹的嗎。」
嬸嬸依靠在門框處,邊嗑著瓜子邊悠閑地回應著:
「你知道養孩子有多費錢嗎,你每個月寄過來那一萬能幹什麼呀。」
我轉過頭狠狠的瞪著她,似乎也是被我要吃人的樣子嚇到了,她放下瓜子,悻悻道:
「哎呀,叫車叫車了……趕緊去醫院吧。」
一番檢查下來,醫院看著報告搖著頭。
「你們家屬要做好準備,這是很嚴重的敗血症。」
我努力強撐著的不讓眼淚落下,兩隻手使勁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錢,需要多少錢,都要治好我妹妹。我求你了,醫生,我就……我就這麼一個妹妹。」
我從椅子上挪下來,撲通!跪在醫生麵前,扯著醫生的褲腿,語氣哀求。
「求你了,我就這麼一個親人了。求你了……」
說罷,又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嬸嬸也於心不忍的過來攙扶我。
醫生隻說盡力,就任我一個人跪在這裏。
隔著病房的玻璃,泡泡靜靜的躺在床上,是那麼的孤單脆弱。
沒一會,嬸嬸將一張銀行卡遞給我。
「這張卡裏還有幾萬,都是剩下的,你拿去給泡泡交醫藥費吧。」
我張了張嘴,可始終都說不出一聲話。
第二天,我開始翻遍通訊錄一一打電話借錢,終於東拚西湊湊齊了第一療程的費用。
我看著正前方電視裏正在播出的新聞。
“近日,江氏集團總裁成功尋回失散二十多年的兒子……”
畫麵上江平離一身考究深色西裝站在江老爺身旁,是那麼的挺拔英俊。
前兩日尚並肩而立,可現在,卻是雲壤之別。
我隻能祝福:恭喜你呀,終於混到了上流社會。
一個月後,泡泡的病情惡化,我聽從醫生的建議,將她轉回市裏治療。
而我則在醫院和打工的酒店兩頭跑。
期間,偶爾也能從電視裏看到江平離的消息,左右不過是他入職江氏集團成為副總裁。
他一朝龍在天,可再也沒聯係過我。
5
我和他的人生,似乎再沒了交集。
我忙著給泡泡掙醫藥費,忙的昏天黑地。
根本無暇再去了解他現在的生活。
然而。
這天,我剛到酒店換好工服就被經理喊去十三樓的宴會廳幫忙傳菜。
剛到門口我就注意到水牌上寫著:江氏集團宴請。
江氏集團,那麼江平離會不會也在。
我低著頭小心的推開門,不可避免的還是在圓桌中一眼就看到了江平離。
他和旁邊的萌萌聊天,逗得她一陣發笑,隨後曖昧的在他胸口假意捶打了一下。
「您好,這是鬆花小肚兒。請慢用」
江平離猛然一抬頭,嚇得我菜都沒放穩,就趕緊退了出去。
手機嗡嗡作響,點開後又是一條醫院的催繳單。
終於捱到了下班時間,我回到更衣室正解開紐扣,突然身後的門被打開又關上。
我猛然回頭被一把拽進一個懷抱中。
昏暗的房間裏,他將下巴抵在我的腦袋上,語氣遲緩開口:
「你是真的狠心,狠心到消失這麼久。」
我還沒來得及辯解,他又說道:
「你為什麼又回來了,他對你不好嗎。」
我不知道江平離口中的那個他是誰,我隻是呆呆的偏著頭望著窗外這個城市的夜景,繁華的都市,又想到我的泡泡正渾身插滿了生命儀器的管子,等著我拿錢救她。
江平離今時不同往日,他有能夠救泡泡的錢。
我懷揣著一點希望,希望他能因為曾經的一點交集,幫我一次。
「因為我缺錢。」
他放了我,冷笑一聲。
「所以你的出現,就是來找我要錢嗎。」
「就當我借你的。日後當牛做馬一定還給你。」
來不及矯情了,他回不回應我的愛都沒關係。
我要治好泡泡的病,我隻需要錢。
「好,我不用你當牛做馬,下周一下午,星海遊泳館。」
江平離帶著怒氣的摔門而出,我脫力般跌坐在地,直到眼淚浸濕衣裳。。
再次見麵,竟然還是這樣的狼狽。
星期一,我準時來到星海遊泳館。
一進去,就看到江平離帶著墨鏡在躺椅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我如約來了。。」
江平離沒說話,揮揮手讓身後的秘書遞給我一疊資料。
我翻開,全部都是有關於江氏小少爺——江成的資料。
從生活習慣到個人愛好到過往情史到喜歡的異性類型,全部都羅列清晰。
「什麼意思?」
江平離將墨鏡摘下望著麵前的深水池。
「江成喜歡會遊泳的女人。」
「…….。」
「三千萬。」
「江平離,你說清楚。」
我有些慌了。
「我的意思就是,你去勾引他,魚上鉤了。那麼垂釣者自然有獎勵。」
「你變態。」
我所有懷春情緒瞬間被打入穀底,立刻起身就要離開,
他冷漠的聲音傳來:
「怎麼,你又不需要錢了。」
我猶豫了。
三千萬,對我是一個極大的誘惑。
我不能失去泡泡。
秘書適時的走過來遞給我一張名片。
我深呼吸,接下了。
回到醫院後,我見病房圍滿了張望的人群,疑惑的走上去,卻看見裏麵的醫生護士正在緊急搶救泡泡。
「泡泡!!」
「暫時穩住了,你們家屬得趕緊湊錢了,這樣發展下去拖不了多久了。」
我跌坐在病房外,想了許久,掏出那張名片。
「我答應你,但是你要先給我一半的錢。」
「沒問題。我相信我的眼光和你的能力。」
與魔鬼做交易,自己也終會變成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