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8月13日。

我正在省城開會，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過來。

是江北刑警支隊，他們說我老婆死了，赤身裸體死在床上，死前沒有掙紮，屍體上，沒有任何傷痕，房門也沒有被撬開的痕跡，家裏也沒有丟失任何財物。

警方懷疑是自殺，但一切還是要等屍檢報告出爐。

掛了電話，我連夜買了車票，趕回了江北。

江北刑警支隊，詢問室。

兩個身穿警服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一男一女。

“陳先生，很抱歉，我們至今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所以我們會問一些關於您妻子的問題，希望您能配合一下我們。”

男警察姓羅，圓臉，有些小胖，看上去很和藹。

我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嘶啞的說：“羅警官，你們想了解什麼？我都會如實的告訴你們！”

羅警官並沒有忙著詢問，而是看著我通紅的臉，問道：“生病了？”

我點了點頭，“有些感冒，不要緊的。”

“這大熱天的還能感冒？”羅警官有些納悶。

“我體質弱！”我看了羅警官一眼，“話說這些跟我老婆的死沒關係吧？”

羅警官搖了搖頭，“沒關係。”

這時，羅警官旁邊的女警拿出筆和筆錄簿，向我問道：“8月12日晚上10點，您在哪？”

聽說她是省上來的刑偵專家，姓劉，曾破獲多起堪稱完美的犯罪。

“我在省城開會。”我回答道。

“我們了解到，當晚8點21分，你和死者用微信打了半個小時的視頻，期間你們聊了什麼？可曾發現死者有什麼異常？”劉警官盯著我，問道。

聊了什麼？

我的思緒漸漸回到了那個晚上。

“下周是我的生日，老婆說，這是結婚後她陪我過的第一個生日，她想給我一個驚喜。”

想起視頻中，老婆那甜美的笑容，我心裏狠狠一痛，像是被萬千根鐵針刺了一般，痛的無法呼吸。

我猛的抬起了頭，雙手緊緊的捏在一起，身體止不住顫抖的道：“羅警官，劉警官，你們，一定要抓到凶手，還我老婆一個公道！”

羅警官正色的點了點頭，“陳先生，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放任凶手逍遙法外。”

這時，敲門聲響起，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法警拿著屍檢報告走了進來，交給了劉警官。

看了眼屍檢報告，劉警官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2

她看著我，歎了口氣，說道：“陳先生，接下來我希望您保持冷靜，也請您相信我們，一定會將殺害您妻子的罪犯，繩之以法。”

我深吸了一口氣，腦海裏隻有老婆生前的音容笑貌，直到劉警官叫了我幾次，我才回過神來。

“劉警官，您說吧，人已經死了，還有什麼更壞的結果呢？”

我的聲音有些哽咽，直到現在，我都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根據法醫檢測，您妻子的死，是因為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

“而且安眠藥是您妻子自己買的。”

“證據到這，似乎都在指向您的妻子是自殺。”

說到這，劉警官停了下來，似乎不忍心繼續說下去，而是將屍檢報告，交給了一旁的羅警官。

羅警官認真看了看，眉頭也皺了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但是，您妻子服用安眠藥的同時，還服用了大量的墮胎藥。”

“墮胎藥？”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但身體還是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我害怕，我恐懼，我無助。

我不想聽到那個更壞的結果。

但羅警官還是宣判了。

“不錯！”

他點了點頭，“您妻子生前，已經懷有三個月身孕。”

“您妻子也沒有任何精神類的疾病，而且一個懷孕的女人，是不可能自殺的，”

轟隆！

這個消息，猶如一道天雷，將我劈的魂飛魄散。

這一刻，我感覺整個世界都灰暗了下來，雙眼逐漸變得模糊。

我似乎什麼都聽不見了，雙耳之中，隻有一聲聲嗡嗡嗡的轟鳴。

整個房間似乎旋轉了起來，但我還是強撐著，不讓自己在這眩暈感之中倒下。

“陳先生，我知道這是讓人難以接受的結果，但你要振作起來。”

“因為，我們還有新的發現。”

“新的發現？”

我哆嗦著，將自己的身子坐正，迫切的問道：“什麼發現，是不是凶手留下了什麼線索？你們快告訴我，快告訴啊，我要讓這個畜生，不得好死！”

“法醫在您妻子的體內，發現了不同男人的液體。”

“根據基因數據庫的匹配，我們查到了兩個人！”

3

兩個？

我腦子一片空白，呼吸急促的看著羅警官，雙手狠狠地敲著桌子，“放你娘的狗屁，你們是怎麼當警察的？你們，你們這是對死者的侮辱。”

羅警官的意思，是說我老婆死前與兩個男人發生了關係。

我怎麼可能相信？

“我們結婚才一年啊，連最甜蜜的生活都還沒過夠，我老婆怎麼可能會和別的男人……”

我聲嘶力竭的吼道，但卻突然閉上了嘴巴。

羅警官並沒有在意，而劉警官，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技術科那邊也傳來消息，我們破獲了您妻子的微信，上麵有這一段時間的開房記錄，同時還查到了事發當晚，您妻子約了那個出軌對象前來家裏。”

“事實證明，你妻子的確出軌了！”

“你妻子體內的液體，一種是屬於出軌對象，而另一種屬於你的鄰居，李寶貴。”

“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這兩人，我們已經發布了逮捕令。”

羅警官說道，從桌子上拿起了一部用物證袋裝著的手機，想要遞給我。

但劉警官卻攔了下來，她直視著我，眼神如炬：“陳先生，之前我們可沒說，您妻子是自願還是被迫的，而你第一反應，卻是認為你老婆是自願和兩個男人發生關係的。”

“於情於理，這都說不通，還是說，你老婆出軌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我搖了搖頭，解釋道：“我之前談過幾次戀愛，對象都出軌了，所以我第一反應才是……”

劉警官點了點頭，“你老婆的出軌對象，我們已經派人前去逮捕。”

“至於那個李寶貴！”

說到這，劉警官問我，對李寶貴有什麼印象！

“李寶貴都一把年紀了，我老婆就算出軌，也不可能有他，一定是他見色起意。”

我聲嘶力竭的吼道。

李寶貴就住我家對麵，是個六十對歲的老頭，據說老伴走的早，前幾年去足療店，還被抓過。

我老婆年輕又漂亮，身材又好，大家又都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

說不定，一來二去，李寶貴就對我老婆起了邪念。

了解到這些後，劉警官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是讓刑警隊對李寶貴進行逮捕。

做完這些後，劉警官又看向了我：“在這之前，還請你跟我們去一趟審訊室。”

審訊室？

與詢問室不同，那裏是審問嫌疑人的地方。

我抬起頭，不解的看著劉警官，“你們懷疑，我老婆是我殺的？”

“我們隻是按照規矩，例行審問而已，你也有作案動機，說不定你早已得知了老婆出軌，懷恨在心，便起了殺人的心思。”

劉警官麵無表情的說道，沒有了之前的客氣。

我笑了。

氣急而笑。

“例行規矩？笑話，破案靠的是證據，而不是懷疑，劉警官，這點你比我懂。”

“你說我有作案動機？嗬，在你們告訴我之前，我壓根就不知道這事。”

“就算我老婆出軌，我大可以跟她離婚，天底下女人多的是，我為什麼要葬送自己的前程去害死她？”

“你們身為警察，不去調查罪犯，卻在這懷疑一個無辜的家屬，你們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這就是你們的辦案能力？”

“好，你們懷疑我殺了我老婆，那你告訴我，我怎麼在省城一邊開會一邊殺我老婆？”

“既然犯罪嫌疑人已經鎖定，那你們去抓啊，在這懷疑我算什麼本事？”

麵對我的咆哮與質疑，劉警官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羅警官見氣氛有些不對，勸解道：“陳先生，您冷靜一點，不想去審訊室咱們就不去，隻是例行詢問罷了，去哪都一樣。”

說著，羅警官起身拿起記筆錄的鋪子，遞給了我：“你看看這些對不對，對的話在上麵簽個字，你就可以離開了。”

我大致看了一眼，上麵與我說的一樣，便簽了字。

羅警官收起了筆錄本，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的說道：“陳先生，您可以回去了，不過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您最好不要離開江北。”

我點了點頭，對他們表示理解。

離開前，我再三哀求，讓他們一定要將殺人凶手繩之以法，還我老婆一個公道。

4

9月1日。

老婆的葬禮，已經辦完。

親戚朋友都勸我看開點，日子還是要過，甚至有人已經開始給我介紹離異的女性。

但我提不起一點興趣。

老婆的死，老婆的背叛，都讓我不敢再去相信感情。

這幾日，我都在渾渾噩噩之中度過。

每天晚上，我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會浮現老婆的身影。

我難受的想隨她而去。

警方也沒有在找我，而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對李寶貴和我老婆出軌對象的抓捕之中。

兩人早已逃離，這對抓捕工作，帶來了難度。

我將房子低價賣了出去，在刑警隊附近租了一間房子，之所以這樣做，是想第一時間知道凶手的消息。

但今天，讓我意外的是，劉警官來了。

我正在電腦前查著東西，門外卻是響起了敲門聲，隨後便是劉警官自報家門的聲音。

刪除了瀏覽記錄，關上了電腦，我才去開了門。

門外，劉警官穿著便服，一件藍色的連衣裙，頭發挽在身後，紮成一個馬尾，很是青春靚麗。

“陳先生，不會不歡迎我吧？”

她站在門前，笑得很是好看。

我搖了搖頭，“劉警官這是什麼話，快請進！”

我將劉警官迎了進來，示意她隨意坐後，便轉身為她倒茶。

劉警官卻並未座下，而是在客廳了晃悠了起來。

這是我租的房子，很多東西，都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

但客廳之中的書架，卻是我帶來的。

我倒好了茶水，見劉警官站在書架前，翻看著我的藏書。

“你是個作家？”

劉警官看著書架最上方的幾張證書，有些意外的問道。

我嗯了一聲，“寫著玩玩。”

“寫的什麼類型？”劉警官又問。

我指著書架上的一本書道：“玄幻的，那本是實體書。”

劉警官隻是看了一眼，便放下了書籍，轉身說道：“這次來呢，也沒別的事，就是告訴你，你老婆的出軌對象，我們已經抓住了！”

什麼？

我端著水杯的手一抖，滾燙的茶水順著茶杯滾了下來，我被燙的一哆嗦。

“抓住了？是，是誰？”

“你老婆的同事，教語文的，叫段鵬，跟你老婆還是大學同學！”

劉警官說道。

我老婆也是語文老師，就職於江北市第二小學。

“你跟你老婆，是怎麼認識的？”

劉警官又說，“這跟案子無關，我隻是好奇，你想說就說。”

我歎了口氣，這沒什麼不可以說的。

“她是我的讀者。”

我說道，“我們在一起四年才決定結婚。”

“四年啊！”劉警官深吸了一口氣，“你這看人的水準，也不怎麼樣。”

我苦澀一笑，不知道怎麼接話。

劉警官卻是說道：“凶手不是段鵬，我們查過了，那晚上他雖然和你老婆發生過關係，但在8點之前就已經離開，你老婆出事之後，他怕被牽連，所以才跑路。”

8點21分，我和老婆還打過視頻，直到將近九點，才掛斷。

所以段鵬不是凶手。

“不會半路折返嗎？”

劉警官看了我一眼，說道：“段鵬八點半接了孩子放學，這之後便一直跟老婆孩子在一起。”

“李寶貴呢？”

我問道。

“還沒找到，但根據我們的調查，事發晚上的十一點，也就是你老婆死後的一個小時，李寶貴連夜買了去鄉下的票。”

“目前來說，凶手幾乎鎖定是他了。”

“但我不解的是，如果凶手是李寶貴的話，你妻子為什麼沒有反抗？”

“她又為什麼要喝下那麼多的墮胎藥和安眠藥？”

劉警官盯著我，雙眼中滿是不解，“還是說，你妻子跟他……”

我知道劉警官想說什麼。

她想說我妻子或許跟李寶貴有一腿。

但李寶貴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我老婆不過二十七歲，正是女人最迷人的那幾年，想要什麼樣的情人沒有？

找一個半截身子如土的老頭子，有什麼意思？

“好吧，等逮捕了李寶貴之後，在查查看吧。”

劉警官說完就走了，來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我並沒有放在心上，轉身去了電腦前，打開了電腦，繼續翻找著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