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杜浩然馬上熄火,下車,看清是我以後,先是震驚,然後是憤怒。
“林未央?”
他看到我會這麼生氣是應該的。
因為我當初跟他交往的時候,不僅騙了他的色,也騙了他的財。
“咳咳,碰瓷碰錯人了。”
我爬起來要跑。
我住在附近的巷子裏,自信拐幾個彎兒就能把他甩掉。
他也不急,饒有興致地看著我逃跑。
“咦?你怎麼不追我?”
“你的右腿小腿在流血。”他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正常人該有的溫度。
我垂下頭,果然看到一條血蚯蚓從右小腿處像小溪一樣蜿蜒而下。
“噢!”
下一秒,我因為暈血失去意識。
醒來時,我已經在白花花的醫院裏。
我以為會像演電視劇那樣看到杜浩然在旁邊守著我,待我醒來,著急問我怎麼樣。
他確實在旁邊,但卻是拿著手機在處理工作。
“咳咳、咳咳!”
咳了幾十遍,他壓根沒有聽到的樣子。
“杜浩然……”
他終於扭過頭,涼涼道,“怎麼,你還沒死呢?”
我猛地呼吸不上來,隻能拚命咳嗽。
他好看的眉頭皺了皺,滿臉不耐煩。
“我是沒死,但感覺,離死不遠了。”為了博同情,我裝得柔弱,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他沒有理我,轉身走了出去。
這麼絕情?
也罷,我把紮在手背上的點滴給拔掉,正準備溜之大吉的時候,又看到杜浩然去而複返。
這次,他手裏拿著一份檢查報告。
我不小心滑了一跤,然後像勇士那樣匍匐前進,慢慢地挪到他的腳邊。
“林未央,你得了絕症?”
他的語氣冰冷無情甚至是絕情。
“是呀……報應吧……”我既表現得痛心疾首,又滿臉內疚慚愧,“碰個瓷都能碰到你……既然這樣……我不求你原諒……就想跟你……”
“就想跟你好好的道歉賠罪”這幾個字還沒蹦出來,畢竟需要一邊喘氣一邊緩慢地說,要好長時間。
但他還是冷冷地看著我,眼神像刀子。
我努力擠出一點眼淚,看起來更可憐和無助。
杜浩然直接把病曆本丟我臉上,“你這份病例是假的,還把我當蠢豬呢?”
這下更尷尬了。
被騙過一次以後,杜浩然變得十分精明,一眼就看出病例是假的。
但我也沒想過碰瓷能碰到前男友啊!
一雙高跟鞋敲在地麵上一下又一下的聲音從遠及近地傳來。
我和杜浩然同時回頭。
“以愛,你怎麼來了?”不過瞬間,杜浩然的聲音變成熟悉又陌生的樣子。
是正常人該有的溫度和質感,而且帶著特定的溫柔和耐心。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麼跟我說話的。
“你剛剛不是在電話裏說不小心撞到人了嗎?我擔心你就來看看了。”
小姐姐,他一個大男人有啥好擔心的?被撞的人可是我呀!
徐以愛轉過頭就看到我,看到我的腿有傷口,又看到我趴在那兒,馬上把我扶起來,“小姐姐,你還好嗎?”
我有點兒恍惚,因為杜浩然的現任不僅長得高挑好看,聲音也溫柔似水,連我一個女的看到她都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還好,沒死。”我朝她支起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一定很疼!對不起。我替我未婚夫跟你說對不起。”
未、未婚夫……
杜浩然的眼神撲閃了一下,但很快恢複清冷,“是她自己衝過來的。”
“小姐姐,不要小看腿傷,你在醫院多住幾天,等腿完全好了再出院,醫藥費我們幫你付不用擔心。”
腿傷很疼嗎?
我怎麼感覺心窩的位置又酸又脹,疼得不可思議?
2、
重遇杜浩然的夜晚,我心癢難耐地夢到了他。
夢到他第一次牽我的手,我們倆臉紅得要滴出血的樣子;
也夢到他睡醒以後,像小貓一樣,蹭我的懷裏要跟我貼貼的樣子。
耳畔還在回蕩著他當時總是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寶寶,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
醒來時,心情一半雀躍一半悲傷。
雀躍時心跳不已,因為他仍然帥氣非凡,而且比從前多了幾分風度和穩重;
悲傷時眼角潮濕,不敢在黑夜中大聲呼吸,生怕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會打擾夢到他的這一刻美好。
天一亮,我就溜走了。
留給醫院的號碼也是亂填的,他們應該找不到我。
誰想到還沒到家,一幫催債的就在我住的巷子口那裏等著堵我。
“林未央!還錢!”
我放開手腳拚命奔跑,一陣劇烈的奔跑以後,右腿的疼痛無比鑽心,像是有成千上萬的螞蟻在啃咬我的心臟。
我甚至沒有空去想,我的右腿要是報廢的話以後怎麼辦。
催債的始終緊咬著我不放。他們手上都拿著鐵棍,隨便一個敲下來都足以廢掉我整隻腿。
這時,腦海裏驀地響起杜浩然昨晚那一句涼薄的“怎麼,你還沒死呢?”
一時大意,我沒注意到是怎麼跑到一條死胡同,前方沒有任何路,而追債的人已經近在眼前。
“我看你這次還能跑到哪裏去!”帶頭的黃毛嚇唬我。
“錢會有的,一定會有的,你再寬限幾天吧?”
“幾天幾天!你每次都這樣說,要麼還錢,要麼弄壞你的臉,你選擇哪個?”對方終於不耐煩了,怒氣衝衝地問道。
“大哥,我真的沒有錢,我的臉這麼好看,你也不忍心弄壞吧?”
我剛說完,大哥拿著鐵棍邊衝過來邊說,“不還錢,那就抓你去賣吧!”
我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衝過去跟他奮死一搏……才怪!
我雙腿一軟,馬上跪下求饒,“大哥!再給我……”
我長的這麼漂亮,不是用來賣的!
“老大,有警察!”
突然,黃毛的手下叫了一聲。
“算你走運!我們會再來的!”黃毛吩咐一聲,他們幾個人轉身就跑了。
他們雖然都不怕警察,但每個人的身上都還惹了其他事,能不被逮到才是更好。
我鬆了一口氣,想著他們既然都找上門來,我肯定要盡快搬家。
我瘸著一條傷腿回去住的巷子口,剛拿鑰匙開門,一抹人影從背後閃了進來。
我以為家裏進賊,用僅剩的左腿來了個回旋踢。
一下子把沒有絲毫防備的杜浩然給踹到地上。
“你你你!”我忽然結巴了。
杜浩然揉著胸口進了我家,我手足無措地跟在他的身後,滿臉問號他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
難不成,剛剛那幫催債的,是他嚇唬他們有警察幫我打發的?
陰暗潮濕沒有一點兒光線的房子,夏天熱,冬天冷,下雨的時候屋頂還會漏雨。
前麵放著幾個裝雨水卻來不及收的盆子,他並沒注意到,一腳就把盆子踢飛了。
我隻好把幾個盆子拿開,然後發現屋子裏連個可以坐的地方都沒有。
“你當年不是騙了我挺多錢嗎?這幾年混得那麼慘?竟然住在這種地方?”良久,他悠悠開口卻夾雜著冷嘲熱諷,又像一把利劍戳進我的心窩。
他應該沒有想過,都2022年了還有人住在這樣的地方吧?
“這邊租金便宜,也能吃飽穿暖,我覺得也不錯!”我沒偷沒搶,挺直腰板很有底氣的樣子。
沒有光線的房子,他的俊臉泛著白得不可思議的光。
我的心跳變得飛快,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羞恥。
多久沒有和杜浩然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過?像坐上雲霄飛車一樣。
不行,不能被他發現自己對他還有心動的感覺……
“嗚嗚嗚!”
我剛想抬頭讓他趕緊走人,我和他同時被一陣響亮的嬰孩啼哭的聲音給震得神經衰弱。
“這是什麼聲音?!”杜浩然驚愕地問。
哦嘍!我怎麼會把親兒子給忘記了呢?
我連忙把小寶從儲物櫃裏抱出來,“崽崽,媽媽對不起你,餓壞了吧?”
每次我出門超過兩小時,都會先讓小寶藏在儲物櫃裏。
他雖然已經四歲,但個頭還是長得很小,躲在裏麵還是挺寬敞的。
想起昨晚碰瓷失敗,還被逼住了一晚醫院沒來得及回家,我內疚不已。
杜浩然簡直要瘋,“這是你的孩子?”
我尷尬得不行,連忙在他麵前轉了兩圈,打了個馬虎眼,“我保養得不錯,你肯定沒看出來我生過孩子吧?”
杜浩然直接抓住我的手腕,衝我吼,“這是誰的孩子?!”